第72章

三女一男面面相觑,其中多萝西先一步低下头，想要往艾尔莎身后躲，结果她一动,尤妮丝的目光立刻从艾尔莎转移到她身上：“多萝西,你来干什么？”

“我……”

“去找别人！”

保加利亚还懵着的时候，艾尔莎反应过来，立刻道：“是我带着她来找保加利亚的。我们有事要商量。”

“什么事？”

艾尔莎不答,看向保加利亚。

【团队】【露西娅】：保哥，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被吃掉,最好离这只王族人鱼远一点。

【团队】【保加利亚】：什么意思？

【团队】【秃落夫斯基】：我也想问什么意思。我们保哥又招惹哪家良家妇女了吗？

【团队】【露西娅】：……

【团队】【玛玛米亚】：牛逼啊保哥！

【团队】【保加利亚】：滚滚滚！！！

虽然保加利亚在团队频道里化身暴躁老哥，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友们一顿狂喷，但他到底接受了艾尔莎的建议,将自己胳膊从尤妮丝手中抽出：“抱歉。尤妮丝小姐,刚才和你聊得很愉快，但我跟我的队友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尤妮丝咬唇,瞪向躲在艾尔莎背后的多萝西：“你跟你的族人有事我管不着。但多萝西什么时候也成你的队友了？”

没办法了。

既然她自己不走,只能想办法把她赶走。

艾尔莎只好在私聊频道里，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保哥,并让他配合自己演一波戏。

五分钟后,王族人鱼尤妮丝跟艾尔莎三人坐在一起，四人中间围着一叠扑克牌。

半小时后，满脸贴着纸条的尤妮丝含恨跑走，走前在剩下三人光溜溜的脸蛋上瞪了好几眼。

多萝西低头不语,保加利亚边洗牌边看向艾尔莎：“还继续吗？”

艾尔莎瞥了眼一旁的人鱼,不答反问：“三缺一怎么办？”

“别担心！我来了！！！”秃落夫斯基横冲直撞而来,而且刚站定,就动作夸张地四顾张望，视线在多萝西身上停了几秒，又摇摇头，挪开。

艾尔莎：“……”

艾尔莎：“你在干什么？”

“来看看保哥的新后宫啊。”秃落夫斯基答得理所当然，然后理所当然地被保加利亚一手肘打在肚子上，弯成了一个大虾米。

等秃落夫斯基揉着肚子坐下，艾尔莎才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直接把多萝西排除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秃落夫斯基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多萝西的，“从她的眼神我就能看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看人鱼满脸的惊慌，艾尔莎就知道秃落夫斯基没说错，不由得对这个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家伙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挺懂女孩子心的。”

“那是当然。”秃落夫斯基又扬起了下巴，“打小跟保哥一起长大，见过的……嗷呜！”

秃落夫斯基又被打了。

打人的保加利亚甩甩自己的手，云淡风轻地将洗好的扑克牌往前一推，嘴里说的却不是开局的话：“尤妮丝走后，周围的视线又变多了。”

秃落夫斯基一边捂着自己下巴，一边伸手抓牌，嘴巴里的话含混不清：“似啊。她们可努力了，就算看到我脱裤子，都避让一下的。”

保加利亚：“……”

艾尔莎：“……”

多萝西不明所以：“你脱裤子干什么？”

秃落夫斯基放下手，活动了一下下巴，好似确定没有脱臼后，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为了试验，那群藏在暗中的家伙，到底单纯贪图我的美貌，还是另有他因。经过我数次试验，应该是后者。那群人鱼就是在监视我们！一对八！”

“我的结论跟秃子一样。对二。”保加利亚同样甩出两张牌，“尤妮丝应该是知情者，甚至是领头人。她在的时候，盯着我的视线明显少了许多，她一走，那些人就又回来了。”

“不要。”身为三人中唯一人鱼的多萝西低下头，死死捏紧手里的纸牌，“也可能是她们畏惧尤妮丝大人呢。”

“她们的确畏惧。但王族人鱼有这么让人恐惧吗？一个三。”保加利亚锐利的视线笼罩了多萝西，紧盯着她不放。后者的头垂得更低。

“是啊真奇怪。”秃落夫斯基扔出一张梅花四，“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司马脸到底哪里让人害怕了。哦，对了，我说的司马脸就是格拉迪斯。”

多萝西终于抬起头：“格拉迪斯跟其他王族人鱼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人鱼再次沉默下去。

结果她发现，旁边三个血族都没再出牌，全都直勾勾望着她。

他们的目光，比那些藏在暗处的族人加在一起都让她紧张。

多萝西不由得绷紧肩膀。

然而，没等她开口，其中的白发女血族已经扔出一张小王，紧接着黑脸光头的哀嚎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周围的空气又开始流通。

多萝西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她就听他们聊起过去在永夜领域跟格拉迪斯共度的欢乐时光。

当听到他们提起格拉迪斯和那个女王近侍争风吃醋时，多萝西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格拉迪斯大人已经找到了心中所爱，他为什么要回来？”不等他们回答，她就喃喃着垂下眼，“他不该回来的。”

还是那个黑脸光头，他“嘎嘎”笑得很大声，几乎在多萝西耳边产生了回音：“因为一回来就要被迫跟三百条人鱼交配了吗。”

“才不是！”多萝西握紧拳头，鼓起勇气。

正要开口，周围暗处的警告目光又让她的勇气流水般流失。

多萝西的肩膀颓然垂下。

她闭上嘴，绝望地再次低下头。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三名血族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后，黑脸光头摸着下巴，问多萝西：“说到这里，我刚才满岛乱转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这岛上好多地方都有一尊斗篷人石雕，这是人鱼族的什么传统吗？那我要说，你们族的传统审美也太糟了。”

“你发现了啊。”多萝西知道，既然这群“尊贵的客人”已经自己发现了这一点，那她就能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几句，最重要的是，要伪装成那种虔诚的样子……

“那是我族信奉的神明，暗夜之神。才不是什么斗篷人石雕！”

“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白发女血族一侧脸，神态上是属于少女的天真好奇，眼神却锐利得跟她身边的红发青年如出一辙，“以前没听说人鱼族有信奉什么神明啊？”

“你也说了，是以前。”多萝西没从族人那儿得到警告，顿时更有信心，“暗夜之神是神分出来的、象征着‘黑夜’的神格。是于四百多年前降临我族的神明分身。只要能得到暗夜之神的恩赐，就算是普通人鱼，也能获得比王族人鱼更强大的黑暗魔力！就算你们是血族，也要对暗夜之神大人保持起码的敬畏之心！”

“是是是。我们当然很敬畏，敬畏得不得了。”秃落夫斯基随口回了一句，而后又追问道，“那你们现在是全员都加入这个暗夜教了？”

多萝西沉默一瞬：“大部分。”

“尤妮丝也是？”这次是保加利亚在问。

多萝西抬眼看看他：“尤妮丝大人是暗夜祭祀之一。”

保加利亚点点头：“我知道了。”

【保加利亚】：怎么办？她明显还有话没说。

【秃落夫斯基】：主要还是那些暗中观察的人吧。真烦！我裤子都脱了都赶不走她们！

【保加利亚】：……

【露西娅】：……

【露西娅】：那就只能想办法把这些人引开了。麻烦你了，保哥。

【保加利亚】：OK。没问题。我这就跟第三分队的人说一声。

不一会儿，在他们开始第四局牌局时，一道浓烟从西边升起。

看烟柱的体积还有底端红光的面积，那火势应该不小。

而对人鱼族来说，其他什么都可以忍，就是这么大的火灾不能忍。

尤其是那火势还在迅速向这边蔓延。

原本盯艾尔莎等人盯得很紧的视线瞬间消失大半，剩下一两个，秃落夫斯基和保加利亚随便晃晃身子就能轻易挡住。

艾尔莎甩出手中王炸，迅速结束这一局，在多萝西将手里的牌放进牌堆中时，按住这只人鱼的手，低声而快速地问：“如果你想让我们救格拉迪斯，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不然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掌心下的手指一缩，随即反过来抓住艾尔莎的。

多萝西同样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格拉迪斯大人是被她们关起来了！马上就要在三天后的暗夜祭典上，作为祭品供奉给暗夜之神！请你们救救他！”

“卧槽。你们这么心狠手辣的吗？！”秃落夫斯基借着洗牌的动作前倾身子，加入进来，“不是说雄性人鱼是珍稀品种吗？”

“大概是因为格拉迪斯大人不是天生的王族吧。”

多萝西刚说完这一句，那边滔天的火光已经被大片蒸腾的水汽所替代。

随后藏在暗中的几人再也忍不住，从角落里走出，装模作样地冲多萝西打招呼：“多萝西，原来你在这里呀。快过来，我们找你好久了。不是约好要去狩猎的吗？现在就差你了。”

多萝西不得不起身跟那几只人鱼离开。

等她一走，保加利亚就扭头看向艾尔莎：【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们没看到系统提示吗？】艾尔莎直接在队伍频道反问。

自从上次以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能总拉莱斯特出来当借口。

所以就趁刚才多萝西被叫走的这段时间，迅速编辑好一段系统提示，发给在场的两名玩家——

【人鱼秘闻之一】：听到多萝西的一番言语，你突然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关于人鱼族的一段特殊传闻。

据说这一族的爱情观非常扭曲，爱到深处以后，人鱼会将爱人吞吃入腹，以实现真正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不相离”。

对人鱼族来说，这不仅是信念上的一句话，更是实际上会发生的事——

被吃的人鱼能给予活着的爱人大量营养，甚至可以通过“被吃”这个过程，让自己在爱人身上再现。

第一眼扫过去的时候，保加利亚还以为再现的意思是会在吃人者身上长出一张脸什么的。

等第二次再看，并结合露西娅怪异的表情，他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格拉迪斯吃了条王族人鱼，然后自己才变成了王族？】

淦！

没想到他们人鱼导师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变态？！

难怪之前在永夜领域的时候，格拉迪斯经常缠着小女王，要小女王吸他的血！

合着他觉得这都是爱啊！

露西娅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王族人鱼很珍稀，但比起其他天生的王族人鱼，格拉迪斯更有可能被选中作为暗夜之神的祭品。唯一的问题在于……】

【什么？】

【正因为王族人鱼的珍稀，按照人鱼族的传统惯例，就算因爱进食，被吃的那个也绝不会是王族人鱼。】

保加利亚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秃落夫斯基一拍大腿：【嗨呀，这不好理解么！一定是本来说好司马脸被吃，结果他临时反悔，把人反杀了！啧啧，那条王族鱼有点惨啊。咦，不对，如果司马脸不反杀，被吃的就是他了……果然！还是人鱼族这个传统太变态了！】

【现在不是传统不传统的问题。虽然我们现在知道格拉迪斯是被当做祭品关起来了，但多萝西压根没说他被关在哪儿了啊！】

【多萝西自己也不一定会知道。】艾尔莎摇头，【如果知道，她刚才就说了。很有可能是因为，‘祭品’的位置只有少部分人才会知道。】

“少部分人……还跟暗夜之神有关……要在祭典上献给暗夜之神的祭品……”秃落夫斯基摸着下巴嘀嘀咕咕。

片刻之后，他跟艾尔莎同时抬眼，两人视线相交：

【尤妮丝！】

【暗夜祭祀！】

随后，又同时看向保加利亚。

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嘿嘿直笑：“保哥~~~”

保加利亚从刚才起就有不好的预感。

眼下听到秃落夫斯基这声呼唤，不禁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壮：【我不觉得这么重要的秘密，尤妮丝会随随便便告诉我。】

【怎么是随随便便呢，明明是爱啊！是尤妮丝对你的爱！！！】秃落夫斯基露出满嘴大白牙。

保加利亚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别了吧。在看完刚才那条秘闻以后，你觉得我会被这种爱感动吗？】

会吃人的爱？

不敢动不敢动。

难怪之前露西娅警告他，让他离尤妮丝远一点。

【你早就知道这些了？】保加利亚忍不住看向新加入的水法。

对方也在望着他，一双蓝瞳平静得像两面小镜子：【是啊。之前学习技能时，听格拉迪斯老师提到过几句。】

保加利亚自己也从冈格罗那里听到不少八卦、或者说设定中各个种族的秘闻，所以对露西娅的消息来源并不奇怪。

反倒是秃落夫斯基，看看保加利亚，又看看露西娅：【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有从各自导师那里听说过什么？我就什么都没有？！司马脸每次看到就垮起个批脸，扔完技能手册就走。】

“是啊为什么呢？”

比起露西娅的意味深长，保加利亚就对发小直白多了，或者说冷酷多了：【你哪天拿出尊师重道的态度，再奇怪这个问题也不迟。】

秃落夫斯基不说话了。

沉默三秒，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旧话重提：【所以说啊，保哥你真不打算牺牲一下你的身体，用你的魅力套点情报出来吗？反正这游戏很和谐，你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不用担心真和谐了。】

保加利亚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样子想打发小第三次：【都说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人不可能告诉我的！除非我真跟她交配被她吃了！】

“也不是不行……”眼见沙包大的拳头即将降临，秃落夫斯基一个滑步后扯，同时姿势熟练地抱头蹲防，“我就说说！说说而已！！！都说了和谐游戏，你想交配也无力！完全是无鸡之谈！！！”

“砰！”保加利亚还是一拳打了过去。

顿时，世界清静了。

艾尔莎也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其实只要保哥把人单独约出来就行了。】

“嗯？”

“哈？”

打人者和被打者同时看过来，后者左眼眼眶还有一圈很明显的淤肿。

艾尔莎抽抽嘴角，将视线从秃落夫斯基身上移开，只盯着保加利亚：【只要能抓到尤妮丝，我有办法让她交待情报。】

保加利亚放下拳头，面容变得严肃：【你是有相关技能吗？】

还好艾尔莎还记得维持自己目前“水系法师”的角色，连忙摇头：【不是我。是传送阵。队里不是有女乃并瓦这位血法师在吗？还有黑龙杰拉德，他们两加在一起的话，应该可以跟之前那样，开个传送阵，把魅魔拉尼娅传送过来吧。临走之前，近侍莱斯特就提醒我了，说是拉尼娅有拷问情报的能力。】

对不起了！莱斯特！

还是需要你出来背一下锅！

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应该。

保加利亚点头，若有所思：【我就说呢。刚才差点以为任务卡死了。原来早就通过NPC给提示了，只不过这个提示竟然不是全队共享、还需要一个人转述么……嗯，这样还挺真实的。】

他再次点头：【既然如此，你跟秃子去找女乃并瓦和杰拉德，让他们准备好。我去找尤妮丝，今晚就行动！】

“好。”

“没问题！”

艾尔莎跟秃落夫斯基肩并肩去找人。

没走几步，就听身边的光头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我们身体里的血会不会有用？”

“什么？”

“哦，你不知道。”秃落夫斯基摸摸后脑勺，把他之前通过（任务道具·伯爵之血）成功从一个主教嘴里问出情报的事说了一遍，“听说后面木佬用小女王的精血也有相同功效。你说，都是血族，我们自己的血有没有效果呢。”

“不可能。”艾尔莎想也没想就摇头。

首先，玩家体内现在的精血浓度不够。

其次，如果这件事真跟鲁伯特有关的话，他不会不在上面防一手。

不过这两点都不能跟他说。

瞄了眼秃落夫斯基，艾尔莎反问道：“你也说了你用的是任务道具。总不可能我们放点血，就变成任务道具了吧。系统不会给你钻这个空子的。”

“说的也是。”

秃落夫斯基接受了这个解释，艾尔莎却有些汗颜。

不得不说，玩家们钻空子的能力真的很强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找出一个“系统BUG”出来。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否则光是完全跟上他们的思路就很困难了。

“系统真强大啊。”秃落夫斯基冷不丁冒出一句，“从拉尼娅拷问情报的能力，再到女乃并瓦和杰拉德都在队伍里，可以联手建立传送阵……总感觉一切都在策划掌握中啊。”

这次不等艾尔莎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肯定：“这也正常。像这种连环任务一开始就要设计好，不然卡在中间哪一环，策划的妈又要上天了。”

“……对。你说的都对。”

就在玩家纷纷行动起来的时候，在离人鱼岛有段距离的某座海岛上，某个地下洞穴里，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群血族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除了没有接受那些人血，其他都在您的掌握中。”

“呵呵。五百年过去了，那个小丫头还是那么天真，以为禁止子民饮血，就能彻底摆脱陷阱了么哼哼哼。从他们踏上人鱼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全部身处陷阱中了！”

“看好岛上所有血族，别让他们跑了。祭典之后，我就亲自过去收拾他们。”

“是，大人。请大人放心，我们已经提前绘制好您赐下的魔法阵，那一处的空间都被封锁了。此外所有血族都处于我们的监视中。就算是高等血族，也很难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离开。”

“那就好。只要不是血族女王亲至……呵，她也亲至不了。除非她已经提前进来，还要有龙族的帮助……500同族啊，这次我的旧伤能愈合不少了哼哈哈哈！”

苍老的笑声回荡在这处漆黑无光的地下洞穴里。

黑暗中的人志得意满，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