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大丞相番外——妈妈,我再也不玩网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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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丞在游戏里搞了一套威震全服的装备,可惜被黑心李亦非手欠地随便送给了游戏里的路人。
军丞痛心疾首,只来得及看清收了他装备的人在游戏里叫“起个破名想半宿”。
他发誓要和李亦非那个贱人彻底绝交一万年。
那套装备花了他所有话费,是他心头大爱,他舍不得放弃它们,于是想方设法联系那个起个破名想半宿,企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把装备给要回来。
结果对方实在难搞,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做人要有原则,比如给了不行要,要了不行给。”
他问这句屁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解释给他听:“就是你给了别人东西,耽于道义,就不能往回要了,否则就是不要脸;就算决定不要脸了非想往回要,接受那一方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归还。”
军丞给跪了。他觉得自己平时就够厚颜无耻的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上个得加个“更”字的。
他真是要被对方那副正气凛然的嘴脸恶心到内伤吐血。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句高考填空名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既然直接要不灵,他决定变换个方式改个路数再试试看。
比如卖可怜。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苦苦哀求破名:“大哥,你知道吗,为了这套装备,我砸锅卖铁房子都抵押了啊!我妈要是知道了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不说,赶我出家门的时候连条裤衩都不能给我留啊!那叫一个狠啊她!你说我都倾家荡产快没地方去了,你要是不把装备还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啊!”
破名迅速在对话框里回复他一排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确实挺可怜。不过你爸妈有你这么个败家孩子,他们更可怜。可话说回来,就算你再可怜,我们素不相识的,我应该没什么义务对你人道。”
军丞想哭。对面那一位不仅脸皮厚臭无赖还油盐不进。
他看看那一位游戏号的级别,心中一声冷笑。低成那样还霸着他的先进武器不放,简直让他呵呵得停不下来啊!就她的那个级别,至少得再练个七八十级才能勉强用一用那些装备。
想了想,他决定再换一个策略。
他在对话框里打下一段话:“亲爱的破名大哥,你听我给你说句到家话哈,你看就你的这个级别吧,我的那些装备你就算留着也用不上。你这样,你把装备还给我,我带着你练级你看好不好啊?”
电脑屏幕上,破名沉默了一会儿后,对话框里显示出一排字:“看你可怜,我又不是不好商量的人,这样吧,你带我升级,每升十级,我还你一样装备。”
军丞满心不情愿,在电脑屏幕前用各种京骂招呼着显示器里面那个不见长相的无赖小人渣,手指头在键盘上敲下的却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谄媚的另外一番话:“没问题啊!那兄弟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哈!谁反悔谁丫的一辈子娶不着老婆!哎呀兄弟,你可给我松了点口,让我还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谢谢啊!”
电脑屏幕上,破名慢腾腾地回复他仨字:“不客气。”几秒后,又有仨字蹦上屏幕,“缘分啊!”
军丞一口鲜血涌上来。
他红着眼睛对着屏幕叫:“缘分你妹啊!我硬着头皮口是心非,你居然也好意思臭不要脸往下接!看老子把装备收回来之后,不天天砍你个半身不遂的!想升级?我呸,你丫等下辈子吧!”
为了装备,军丞不得不耐着性子挤榨所剩无几的无私人性带领起个破名想半宿同志一起练级。
他开始以为这么一个小号,背后一定是个刚玩游戏不久的嫩雏,带他指不定得多费劲儿,可是没想到破名除了搜罗别人的装备有天分,打游戏也很有天分。
他只用了预想中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带着破名升了十级。
升满十级那一天,军丞很激动,他终于可以收回一件他的心肝小宝贝了。
他满怀期待,想象着他无敌美丽的铠甲重回到他英俊伟岸的身躯上的场景。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凄惨。破名还给他的第一件装备,根本不是他无敌美丽的铠甲,而是一只靴子
靴子还只有一只
军丞看着那二分之一双靴子,差点哭了。
“大哥还带这样玩的吗?你倒是还我一双啊!靴子这玩意儿还能拆开还的吗!”他悲愤地敲键盘。
对方回给他一个极度高冷的字:“能。”
军丞:“不带你这样的!”
破名:“再升十级,我还你另外一只。”
军丞敲键盘的力度加重:“靠!没见过老爷们像你这么小肚鸡肠的!”
破名:“你的这个态度,真的是想求我还你装备吗?”
军丞对着屏幕咬牙切齿乱挥拳头。
小兔崽子,等我把装备都搞回来的,看我不每天砍杀你千百遍!想升级?做梦去吧!
为了另外半双鞋,以及其他美好的装备,军丞只有耐着性子压着脾气带着破名继续升级。
破名很努力,升级超级快。军丞有时候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打游戏的天分和前途,他很挣扎地想,要不要不计前嫌地把这货好好培养一下,等培养成手了,他就再也不用哭着喊着求李亦非那个贱人来帮他打群架了。
不过也由于破名打游戏打得有点过于卖力,甚至比他当初接触网游时表现得还要痴迷疯魔,军丞开始有点纳闷这货打游戏的动机了。
他问破名:“你为毛线这么痴迷打游戏?你这个废寝忘食的状态你家里人知道吗?”
破名也反问他:“你呢,你又是为毛线?”
军丞丝毫不察觉自己的问题已经被更改了导向,很真挚地回答:“因为热爱!”
破名顿了顿,也回答了他:“我跟你恰恰相反,我是因为憎恨。”
他的答案让军丞调集所有的智商都没能想明白。
“为什么憎恨?憎恨你还玩得这么热情高涨的,精神分裂啊?”
而破名不再说话。
军丞想了想,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这么努力又是为了毛线?”
这次破名没有故作矜持,很快给出了答案。只是答案让军丞惊得一口水喷了出来。
“为了打败莫高峰。”
莫高峰是谁呢?他是全服排名第一的高手。
军丞敲键盘:“孩子你志向真够伟大的,呵呵呵!不过当然了,心中怀有个梦想也是好的,这说明你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但是,孩子啊,哥得语重心长地跟你说一句,你不能不切实际呀!”
一搞起思想教育他就有些收不住闸,顿了顿甩甩手指后,他继续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就像我小时候想当美国总统,可是这个愿望虽然美好却根本实现不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破名回复:“可能因为你应该吃点利培酮和奥氮平,但你没吃。”
军丞看了那两个疑似药名,满脑子疑问:“那俩是什么玩意儿?不过这不重要,这答案也不对,你再猜。”
破名:“因为你不是美国人。”
军丞:“这国籍吧,放在哥哥这儿根本就不叫事儿,说入个美利坚国籍爷分分钟就能入了!你再猜!”
破名:“猜不到了,不猜了,我去做任务了。”
军丞有点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没好奇心的死孩子。不行他绝不能就这么放这死孩子走,他今天要不把答案说给这死孩子听,他得把自己给憋死。
“等会儿等会儿,我先告诉完你答案你再走!我想当美国总统但是没当成的原因吧,是因为我长大以后不再年少无知,变得智慧爱国了。你想想我一个中国人跑人美国去当什么总统啊!就算想施展治国治民的伟大宏愿,我也是在咱们自己国家申请当个国家主席啊!”
破名打了长长一串省略号过来,然后说:“大哥,你思维真心挺分裂的,我觉得你还是去开点利培酮和奥氮平吃吧,对你、对你的家人都好。”
军丞看着那俩复杂的名词,问:“你说的那俩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破名没再理他,于是军丞自己去百度了,然后他发现,那俩玩意儿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著名药物。
他愤怒地敲键盘。
“小犊子你给我滚出来!说,你怎么知道这药名的!还有我哪点像精神分裂了!”
他用这一句话反复复制刷屏,直到炸出了破名。
“你看你现在这个歇斯底里的样子,难道还不叫精神分裂?!”破名打过来一排字,“看你崇拜我崇拜得这么激动,我就勉强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这一次隔了一小会儿,破名才又发了对话过来。
“因为有时候,我很难过,难过到觉得自己是需要它们的。”
军丞看着电脑上那行字,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破名又还了另外一只靴子,俩护腕以及一条战斗裤衩之后,全服又到了集体打群架攻城的盛大而美好的时刻。
军丞他们所在的工会全服排第二,排第一的毫无疑问是莫高峰所在的工会。
这次攻城,两个工会都会参加。
军丞问破名:“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吧?”
破名不以为意:“能有多大的场面?”
军丞教育他:“今天的攻城,莫高峰和他老婆百媚都会参加,再加上我,全服各种排名第一的人都来了,这场面还不够大?”
破名:“莫高峰的老婆怎么排名第一了?”
军丞:“人家号称艳霸整个服务器!”
破名:“你见过?”
军丞:“没,不过这话据说是见过她的人传出来的。”
破名:“呵呵。”
破名:“那你又算怎么个全服第一呢?”
军丞:“老子装备称霸全服!”
破名:“呵呵,你大部分装备现在在我这儿。”
军丞抓起键盘就想摔,不过想着这键盘的性能优良,想重新拥有的话需要从国外再邮,那得好多天呢,于是他深呼吸三次,重新放下了键盘。
他好歹也是全服第一人士中的一种,不能跟小破草根号太一般见识。
他决定给草根科普一下全服第一的相关知识。
军丞:“你既然以莫高峰为目标,那你了解他以及他游戏里的老婆吗?”
破名:“呵呵,为什么要了解他们,能够打败他们不就好了?再说那个百媚也没什么,只不过等级比较高而已,作战能力又不强,她在服内能够风头无两,不过是因为有莫高峰那个号护着她,要是没有莫高峰,我分分钟都能砍死她。”
军丞觉得这个草根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大老爷们对个姑娘表现得这么有暴力欲望。另外他吹起牛来可真没有节操啊。
军丞:“年轻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送你句金玉良言:轻点嘚瑟,省得被壳。你号小,玩得晚,对这俩号可能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我跟你说,他们跟一个叫趟海的号,当年在全服可是上演了好大一场轰轰烈烈的三角恋呐!”
半晌,破名打了一个字:“哦?”
军丞对着这个字自动配上了上扬疑问语气,然后来劲儿地打字:“当年呢,除了莫高峰,服里还有个大号叫趟海,也喜欢百媚,不过他打不过莫高峰,于是莫高峰娶了百媚,而自从轰动全服的那场婚礼之后,趟海这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一会儿,破名回复了很短的三个字:“这样啊。”
军丞看着他意兴阑珊的反应,觉得很扫兴。他觉得电脑那一头的那个人可真可怜,都没有掌握到跟人热情高涨地八卦的重要技能。一个不懂和人八卦的人,身边是不会有朋友的!而没朋友的人,啧啧,真可怜呀真可怜。
他想了想,打字:“我说,你先把我的装备还给我呗,要知道我可是我们工会的中流砥柱,虽然莫高峰我是不惦记能打倒了,但我要是武装齐全,再烧点钱,没准倒是能和百媚对抗个一阵子。可是要是按照现在的装备情况,俩靴子俩护腕一条战斗裤衩,想都不用想我们工会连挣扎的过程都可以省了,结局那就是个输且必输无疑啊!说起来莫高峰那个变态货,也就我那个贱人发小能对付他!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他绝交了,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靠我自己的双手去改写这多舛的命运!”
隔了一会儿破名回他:“别想太多,我就算把装备都还给你,你也不行的,你的操作太屎了。我还你条裤衩让你在战斗中能护一护要害,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应该懂得知足,应该学会心怀感恩,不要得寸进尺地觍着脸又来问我要其他物件。你这样厚脸皮,你麻麻知道了会以你为耻的。”
军丞看着屏幕,怒了。
“小兔崽子,你这是要造反啊你!还想不想跟着大爷我屁股后头练级了!”
几个工会互殴攻城时,莫高峰反复使用着一个大招,那个大招秒杀一切群众。
那个大招操作起来很复杂,目前全服除了他,军丞还没看见第二个人会用。
军丞他们工会被打得屁滚尿流。大势将去之时,破名给军丞发消息:“上歪歪。”
军丞纳了闷了,以前他怎么威逼利诱这小子他都不肯上歪歪的,今天居然这么主动。他想这个小草根可能是被从没见过的大场面震慑到了,想要跟他在歪歪上直抒一下胸臆发一下感慨吧。
他登陆了歪歪,找到破名丢给他的房间号。
然后他听到破名开口说话的时候,瞬间惊尿了。
这货居然是个女的。
军丞觉得破名的声音还挺好听的。不过她说话的内容,却叫他感到极度匪夷所思。
“大丞相,”破名叫着军丞在游戏里的名字,“等下我会把你的马甲也还给你。”
军丞打断她:“是铠甲,我谢谢你!”
破名:“好吧,铠甲。其实都火烧屁股了,你又何必在意这种细节。”
军丞表示掀桌。
破名没理他,继续说:“等下我把你的铠甲也还给你,你的铠甲加护腕加你的人物属性加你的级别再加你仓库里的金元宝们,你也能发莫高峰的大招。”
军丞愣了好几秒,表示不可思议:“等等,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懂!我能发莫高峰的大招?开什么玩笑!”
破名很镇定地又告诉他一遍:“你确实能发莫高峰的大招,不过每次发大招都要用一批金元宝,也就是说,你想发大招得烧点钱。”
军丞还是不相信,破名声调一变,不耐烦起来:“别磨叽了,我来指导你!”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王者风范,军丞莫名其妙地就听了她的吩咐开始操作。
他怎么也想不到装备称霸全服的自己有一天会听从一个草根小号——小号的实际使用者还是个女人——的号令。
而他更想不到,全服除了莫高峰,他军丞也发出了那个绝世大招!虽然人家发招靠的是实力,他发靠的是烧钱,不过他还是做到了震惊全服。
此后的厮杀中,他成为比莫高峰更加夺目抢眼的角色。
很多人都在系统里刷着屏以表示自己的震惊:“那个大丞相怎么会莫高峰的大招?!”
军丞忍不住对着麦猖狂大笑。
然而他忘了古时候的叔叔大爷们说过一句话:乐极生悲。
他得意得太忘形,导致操作时弄乱了次序,最后一次大招没有发出来。
然后,他华丽丽地被莫高峰轰死了。
再然后,他们工会彻底输掉了。
他听到耳机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有人没坐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攻城活动最后以莫高峰的胜利而结束。军丞仓库里的金元宝们为了发大招通通烧光了。可虽然他变成了一个穷光蛋,他心里却依然爽翻了天。
因为——
“我现在是全服唯一能和莫高峰抗衡的人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夜之间,他变成游戏里的风云人物,话题度已然盖过了莫高峰。
把游戏页面最小化,军丞在歪歪里呼叫破名:“我今天太帅了有没有!我都被我自己帅到了啊哈哈哈哈!”
破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痛心疾首:“只差一点,你就能打败莫高峰!功亏一篑,穷得叮当响,你还能这么高兴,你的羞耻心究竟在哪里啊!”
军丞懒得和她纠缠这个问题,眼下他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怎么会发这个大招?”
破名回答得云淡风轻:“凑巧。”
军丞表示自己智商很高不要企图只用两个字就把他蒙倒:“少来!你不会是莫高峰的小蜜什么的吧?”
破名呵呵一声冷笑,回答他的声音里仿佛夹带了冬天般的寒冷:“你吃点利培酮和奥氮平吧,好吗?再不及时治疗,我怕你脑袋里能因为胡思乱想来个脑浆大爆炸!”
军丞说了声“不好”,又换了一个新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金元宝的?是不是我纯天然的贵公子气息简称贵气感染到了你?”
破名又是一声冷笑:“贵气?呵呵,我只感受到了你的贱气!”
军丞很执着:“说嘛,怎么知道我这么富贵逼人的?”
破名“呕”了一声,答:“你每个月不是都充无数的话费么!”
军丞怔了怔后,彻底震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你开人妖号就是为了接近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是不是看我钱多就动了歪心思?!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一个在游戏里抢占了我心爱装备的人搞暧昧的!”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破名没说什么,直接掐断了歪歪。
军丞在耳机里的一片寂静中愤恨难平。
“禽兽!承认了喜欢我再走啊啊啊啊!死撑着又不会让胸部变大!走得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吗!”
那次攻城之后,为了剩下的武器装备,军丞还是带着破名一起练级。不过这时候他的心境已经有些小小的不一样了。他对她的感觉有点复杂,虽然不再彻底瞧不起这个人妖草根号,可大部分的情感还是归属于“看不惯”和“嗤之以鼻”。
谁叫她级别太低品格又差,就算碰巧会发那个大招,也掩盖不住她心中爱慕他又不肯承认于是去私下调查他的猥琐邪念。
两个人不再靠噼里啪啦地打字维持沟通了,他们开始上歪歪。而在语音的过程里,极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斗嘴,极小部分时间是在沟通游戏。
日子稀里哗啦地过去,转眼就要过年了。
有一天,破名忽然对军丞说:“你帮我一件事,我把装备都还给你。”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军丞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什么事要我帮你?我先说啊,我这个人很有节操的,你不要逼我做对不起自己身体的事,我知道你觊觎我很久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打我肉体的主意,我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破名冷冷长嗤一声:“我谢谢你啊!你倒找钱让我对你的身体做些什么我都懒得搭理!放心,不是什么难事,你只要假装是我男朋友跟我回家去过个年就行。我呢,也不白用你,等过完年我把你的装备一次性都还给你,另外还付你租金。你前阵子发大招发得不是变成穷光蛋了吗?怎么样,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
军丞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
首先.他的火暴妈妈为了控制他的游戏瘾,这个月说什么都不肯再拨零花钱给他了。破名说得对,他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光蛋。
其次,过年期间他妈妈和他爹爹已经准备好出国去N度蜜月了,他曾提出过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想法,不过被他冷血阿爹一口拒绝并无情地扫到了一边去。
最后,他既然已经决定跟李亦非那个贱人绝交了,那么他就要有骨气,这个年就一定不能去找他一起过。
综上,如果不理会破名的提议,那么这个年他似乎得孤零零穷嗖嗖苦兮兮地一个人干熬了……
思考过后,他有了决定。
他端着架子回答破名:“我这个人呢,说到底就是心软,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一下吧。不过提前说好,我怀疑你有暗恋我的前科,你租我回家过年我可只负责精神层面的服务,晚上你要是借口家里房间小床不够睡非要提出和我睡在—起什么的,我告诉你我可誓死不从!”
破名用足了力气,狠狠地“呸”了他一声。
临下线前,两个人交换了手机号。军丞躺下准备睡觉时,破名发短信问他要身份证号。
军丞警觉地回短信问:“你想干什么?”
破名再发来的短信的字里行间处处透着一股“大哥你没事吧”的情绪。
“能干什么?给你买来回飞机票啊拜托!难道你想自负来回路费?你要是想的话我乐不得成全你!”
军丞立马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秒发了过去。
开玩笑,他现在都穷成什么样了,还自负路费?别逗了!
一个星期后,离过年还有两天,军丞和破名相约机场见。
到了机场,军丞奔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短发女生就冲了过去。
他嘚嘚瑟瑟地凑上去就拍了人家的肩一下,嘴巴里还嘚吧着:“喂,破名!”
短发女孩被他拍得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回过身,横眉冷对怒目而视回他一句:“你谁啊?有病啊?!”
军丞眨眨眼,有点蒙圈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破名就该是这个人呀
短发女孩狠狠白了他一眼走开了,留他一个人杵在原地僵硬怔忪。
忽然他的肩膀也被人拍了一下。
他立刻回头,看到一个梳着马尾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孩正冲他撇嘴笑。
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那女孩挑挑眉梢,问他:“出门前没吃药啊?逮谁管谁叫破名。”
军丞看着她,觉得更晕了:“你是破名?我天你怎么长得这么像个女人!这跟你在网上的言谈举止以及行为操守很不相符啊!你那么爷们,怎么可能是长头发的造型呢!”
破名冲他撇撇嘴:“我告诉你,你这么说,不仅得罪我,还得罪了所有短发的女孩子。你的意思是说,短发女孩都是爷们属性是吗?”
军丞啧啧两声,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短发女孩都爷们,比如孙俪,尽管梳着短发也是个女神;可是你这么爷们,就一定应该是短发啊!”
破名摇摇头,一脸怜悯地拍拍他的肩:“大哥,脑子有病得趁早治疗,再晚点你就真的精神分裂了,我说你想得不要太多!”
上了飞机以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详细的个人信息。
破名告诉军丞:“我叫党雨,党员的党,风雨无阻的雨。”
军丞一挤咕眼,间:“你是孤儿啊?”
党雨撇头狠狠剜他一眼:“能告诉我您老人家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吗?”
军丞挠挠脸,说:“我发小告诉我的啊——哦对了,我已经和他绝交了——他说一般孤儿院的孤儿,男的都姓国,女的都姓党。”
党雨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到底翻了个白眼:“就您这智商,游戏里还真是不能没有装备,不然一天死八百遍!行,就算按照你说的,孤儿院男的姓国女的姓党,那你说这些孤儿就不长大吗?长大之后就不结婚生孩子吗?生的孩子就不姓国和党吗?这些姓国和党的孩子他们是孤儿吗?!”
军丞被党雨一连串的反问句问蒙了,飞快地眨着眼:“倒也是哦。”
党雨看着他,一脸同情:“以你的这个智商能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你父母真伟大,居然养得活你。”
军丞梗着脖子说了声“我去”!
轮到他做自我介绍:“我叫军丞……”话还没说完,就被党雨打断。
“我知道。”
军丞愣了愣:“是因为我刚刚告诉你了所以你才知道的对吗?”
党雨毫不迟疑地否定他:“不。”想了想,她夹了夹眼睛,说,“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你告诉过我。”
军丞陷入呆滞五秒钟,五秒后,他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可能!我没说过!”
党雨迅速反驳:“你说过。”
军丞:“我没说过!”
党雨:“说过!”
军丞:“没有!”
党雨:“你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军丞:“……”
党雨:“没信心是吗?那瞎犟犟什么!再犟你就趁着还没起飞赶紧下飞机吧,装备我留着,租你那钱我省了。”
军丞立刻变得语气真挚:“啊我回头想一想一定能想起来我说过!”
飞机起飞后,党雨开始给军丞科普她的家庭情况,让他对自己的角色扮演有个大致的掌握。
她告诉军丞:“我初中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然后我爸又给我找了个后妈,我后妈带来一个女儿,跟我同岁但是生日比我小,算是我妹妹。我妹妹跟我爸和我后妈说,今年过年要把男朋友带回家,我后妈跟她说:你不能这样,你姐姐这儿还一点动静没有呢,你就先把男朋友带家里了,这多不好啊。我妹妹呢,就比较委屈,就催我赶紧找个男朋友带回去,于是乎我就只好租你回去了。”
军丞“哦”了一声,说:“感觉你后妈和你妹都有点神神道道的啊。”
党雨呵呵了一声,没说别的。
党雨告诉军丞,她后妹妹叫白美,妹妹男友叫唐海。
听到她妹妹名字的时候,军丞笑了。
“你妹怎么没干脆起名叫白富美啊!”
党雨翻了个白眼:“等她真嫁了她男朋友以后再说吧。不然穷,没资格。”
军丞想了想,问:“她男朋友很有钱吗?”
党雨眼角抽了抽,若有似无地哼了下,答:“算是挺有的吧,家里做小买卖的。呵!他要是没钱,我那妹妹也不能挖人墙角硬从别人手里把他给撬过去。”
军丞连声啧啧:“够不地道的啊你妹!”
党雨斜他一眼:“能把你妹俩字放前边当成主语说吗,别搞得跟骂我的歧义句似的。”
军丞继续啧啧:“你妹长得好看吗?”
党雨瞳孔的焦距虚了虚:“还行吧.挺好看的,不然凭什么挖得动别人的墙脚啊。”
军丞“哦”了一声:“这样啊。其实吧,要是长得好看的女生不地道,倒也能让人忍受。但像你这样的就不行,太老爷们了!”
党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飞机落了地你就买机票回吧。你的装备和原计划租你的租金就让它们—起随风而逝好了。”
军丞连忙叫唤:“别介啊!我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啊,幽默细胞数量为负吧?我告诉你其实我刚刚都是口是心非,其实你一点都不老爷们,其实你是纯老娘……”
党雨狠狠地瞪着他。
军丞像受了内伤以及惊吓一样,把最后一个“们”字生吞回肚子里。
军丞真到了党雨家后,发现不只她后妈和后妹怪,连她后妹夫也很怪。他觉得这个家庭的氛围有点诡异,可是具体哪里诡异他一时又说不清。
党雨的妹妹是个长得很软很清纯的妹子,只是看人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她的男朋友也挺俊,就是跟他比的话,他觉得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的。
后妹妹白美同志刚看到他时,眼一瞪眉一挑,一脸的“咦”的神色。
不过很快她就收起了“咦”的神色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哟,姐,你新找的男朋友好帅呀!”
“新”找的男朋友这女孩强调重音的本领不要太突出。
对比她笑容里诡异的热情,一旁她的男朋友看着他的眼神就冷淡得多了。不过很奇怪,这男的倒是额外多看了党雨好几眼。
寒暄了一阵子后,党雨继母准备好了晚饭,大家就座准备开餐。
在军丞的认知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应该是件很温馨有爱的事情,会叫人很幸福很放松。可是他却感觉到,党雨家的饭桌气氛很诡谲,党雨本人更像是随时在准备参加什么战斗一样,时刻警惕着。他敢确定,党雨的每根神经都在紧绷着。
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态呢?
这顿饭说不上为什么,竟叫他咂摸出一些“尴尬”的味道来。
军丞一边吃饭一边暗中观察。虽然身边那些损友都说他智商有限,可他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第六感超级强的绝顶聪明人,察言观色什么的,只要他用点心,其实也是可以的啦。
就餐时间过去五分钟后,饭桌上的气氛陡然一变。这种变化来自于白美妹妹开口说话了。
“姐,之前你不还是单身的嘛,怎么几天时间就变出来个男朋友啊?你是不是一直都有男朋友却在骗我们呀?可是这有什么好骗的嘛!”
白美的声音甜美,语调轻软,可是军丞总觉得能从她的话里听出点刀枪棍棒的味道。
党雨对她呵呵一笑:“我干吗骗你呢?我和军丞我们俩一见钟情,速度当然就快了些。”说完一砖头,看着军丞,问,“是吧?”
军丞听到“一见钟情”四个字的时候差点咬着舌头,再看她假装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凝望自己问“是吧”,他差点胃痉挛。
可是没等胃有反应,腿已经先疼得他差点龇牙咧嘴。党雨正在以一种威胁十足的力道在桌子下边掐他。
他只好掩盖内心和肉体上的双重苦楚,用尽全力笑得山花烂漫,对白美说:“是啊是啊!我和你姐,那就是缘分啊!”
白美呵呵一笑:“姐夫你真有趣。”
有趣你妹!老子因为你一句话腿都快被掐肿了!
军丞低下头,默默吞着心中暗流的疼痛之泪。
后面的时间里,白美就像开了挂一样,声音越来越甜,问的问题却越来越讨厌。
“姐,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呀?”
“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哦对了,你们是打算结婚的吧?”
“姐,你们在北京还得多久能买起房子呀?”
白美这一声一声的姐姐叫得军丞心里直烦。
真奇怪,她妈妈都不教教她好人家的大姑娘应该食不言寝不语的么!他抬头,看到白美妈妈挂着一脸的笑眯眯,甚至隐隐还有骄傲的神色,好像除了她女儿之外真是没人问得出这么好听的问题。
军丞在心里感叹。要不是他是党雨花钱租来的,他可真受不了这对奇怪母女,早拍案而起了,还让不让人消停吃饭了!
再顺便瞄一眼党雨爸爸,他发现他眼里似乎有着无奈。
而白美身旁的唐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着。
有意思,反应最大的人居然是他。
对于白美的那些问题,党雨都面不改色连消带打地化解掉了。军丞觉得党雨不是脾气太好就是神经够粗壮,他有点佩服她是条真汉子了。
不过随后白美又问的一个问题,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姐,军丞哥长得这么帅,不会是你为了排解寂寞找的小白脸吧?”说完她掩着嘴巴嘻嘻地笑,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军丞本来想出声维护尊严的,党雨却先他发了声。
党雨呵斥她一声:“小美,别胡说八道!”
这次她居然没有在她那个鬼妹妹面前退让。军丞按捺下火气,静观其变。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啊!姐你什么意思啊!”白美调门高了八度。
“白美!”一旁一直没有作过声的唐海出了声,“可以了!”
白美扭头冲他媚眼一飞,笑得甜甜蜜蜜的:“什么叫可以了?我和我姐闹着玩,怎么你心疼啦?”
唐海看着她,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军丞觉得这局面真是越来越奇葩了,这家人之间似乎很有些情况啊
他决定出来和个稀泥打个圆场:“小美妹妹,你姐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能让她养我呢?我巴不得捧着大把人民币像供着少奶奶似的哄着她呀,前提还得是你姐她愿意给我机会。”说完他朝党雨一挤咕眼。
白美的甜美笑容僵凝了:“哟,姐夫你可真会说话!”
党雨满眼赞赏地看着他。
而他在无人察觉的间隙,以第三者听不到的声音对党雨说了两个字:“加钱!”
党雨眼中那些赞赏瞬间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我聋我听不见”的神色。
一顿饭暗潮汹涌地总算吃到了收尾状态。
白美最先放下碗筷,笑靥如花地对唐海说:“你不是给爸带了东西吗?快去拿呀!”
唐海放下碗筷起身去了房间,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盒海参。
白美把海参接过来递给党雨爸爸:“爸,祝您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党雨爸爸把盒子接过去,道谢:”小美有心了。”
白美甜甜地说:“应该的!爸您把我养这么大.多辛苦啊。您身体又一直不好.我多给您张罗点补品什么的,这是在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呀。”她笑眯眯地瞄了眼党雨,“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党雨脸色渐渐发白。她走得急,又想着白美带唐海回家过年,一时心烦意乱的,居然忘记给白美妈妈买点什么了。
突然她感觉到一旁军丞在捅咕自己。她扭头,看到他在只有她能看到的角度挤眉弄眼,并用口型说:“加钱!”
她一时怔忪,刚要愤怒地警告他别闹,他已经一抬屁股起身了。
他也去了趟房间.再回来时,他手里捧着个锦绣夺目富丽堂皇的细绒盒子。他走到餐桌前,把盒子往白美妈妈面前一递:“阿姨,这是我和党雨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但这里边的东西您要是用着好呢,回头我和党雨就继续给您张罗着。”
白美妈妈一脸问号地接过盒子,有点小期待地打开盒盖。白美伸过头去看,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一整盒的顶级冬虫夏草!瞬间秒杀了她和唐海的海参!
党雨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参观冬虫夏草上时,小声问军丞:“行啊大丞相,居然还有这一手!哪儿弄的?”
军丞小声回答她:“去机场之前我爸朋友让我去他家里拿给我爸的,我懒得放回家再拐去机场,就直接塞进行李箱里带过来了,没想到跟这儿派上了用场,这是天意要让我大丞相走到哪里都发光发亮啊哎嘿嘿!”
党雨觉得自己额前垂下了一头黑线。
“那回头你怎么跟你爸交代?”
军丞没事儿人似的说:“实话实说呗。但凡我在外头是为了面子而做的牺牲,我爸妈都支持我!今天这场面,他们要是知道我跟人争风头落败一局,那才真要把我往死里打呢,切!”
党雨觉得他们老军家的人可真奇葩啊。
欣赏完礼物,白美妈心花怒放地谢过军丞的冬虫夏草后,晚餐正式步入结束的节奏。白美妈站起来要收拾碗筷,党雨立刻拦住她:“妈你别动,军丞跟我说了,吃完饭他来洗碗。”说完转头看着军丞:“是吧?”
军丞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该带着什么表情了,直勾勾地回视党雨。
这个祸水!他在家连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用捡的好不好啊!现在她居然要他洗碗?!当他是什么人啊!
他肯屈服才怪!
他酝酿着准备说“不”。
结果党雨冲他做了个口型:“装备!”顿了顿后她又做了个口型,“加钱!”
军丞一甩头站起来:“阿姨您别动,快和叔叔去屋里看电视去,放着我来收拾!”
白美妈和党雨爸眉开眼笑地起身去了客厅看电视。
白美看着他和党雨的表情有点酸溜溜的,瞄了两眼后也一抬屁股起了身打算回房间,结果起来后却发现唐海还坐在那里没有动。
她不高兴了,嚷嚷:“唐海,走啊。怎么着,还打算给我姐的‘新’男朋友一起洗碗啊?”
军丞觉得那个‘新’字听起来怪怪的,挺别有一番滋味的。
唐海起身走了,走之前飞速看了党雨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军丞觉得那股诡异的气氛又开始暗潮汹涌了。
党雨开始后悔让军丞洗碗了。
平均十个碗碟他能洗碎八个。
站在水槽边,听完响看着一地碎碗渣子,党雨觉得脑仁疼。
“你故意的。”她肯定地说。
军丞回望她,眼含秋水般清澈又真挚:“相信我,我要是故意的,十个碗都会摔干净的,一个都不会剩!”
党雨觉得肝颤,她眯眼看他:“赔碗。”
军丞翻白眼:“你让我洗的!”
党雨不理他:“赔碗钱从你租金里抵扣了,通知你一声。”
“我靠!还带这么玩的!信不信我这就进屋去拆穿你告诉他们我才不是你男朋友,我其实是你死要面子花钱雇回来的!”军丞把手里仅剩的两个碗往水池里一蹾说。
在他的余音袅袅里,想起了咔擦咔擦的两声,水槽里又多了两个碎碗。
军丞望望水池,两只手有点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节奏。
“这个这个这个你说你家碗怎么这么容易破呢呵呵呵”
党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告诉我,这么弱智的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军丞把打碎碗的讪讪表情一收,换上一脸的豁出去:“反正,你要是敢扣我钱,我就冲进去告诉你爸真相!大过年的你可想好要不要这么刺激他哈!”
党雨呵呵一声冷笑:“你要是敢告诉我爸我和你是怎么回事,我就也去告诉你妈你通过充话费的形式到底在网游里砸了多少钱!”
军丞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受惊程度直逼魂飞魄散。
“我靠你是怎么知道我妈不让我玩网游的?你说你到底是谁!你说你说你快说!”他伸着食指戳向党雨的鼻尖歇斯底里地问。
党雨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并向着他的手背的方向一撅:“你自己说过。”
军丞疼得差点哭出来:“我没有!”
党雨手下又用了点力:“你说过!”
军丞几乎声音都在发颤:“我没有!”
党雨又加了一倍的力,那根手指以反人类的状态承受着他人的摧残:“你没说过?!”
军丞的声音里带上了疼痛的哭腔:“我说过!你快松手!”
党雨松了手。
军丞捧着他的手指使劲儿吹气。
党雨竖起耳朵,听到他一边吹气一边嘴里碎碎叨叨地念着:“她什么人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啊!你看都快把你给撅折了啊!她可真是禽兽不如啊!”
看着他神神道道的样子,党雨忽然笑了。
本以为这个年会过的很煎熬,想不到因为这个活宝,她居然也不觉得这个年难过了。
洗好了碗后,军丞到客厅陪党雨爸一起看电视。白美妈和白美还有唐海下楼去了,党雨在她自己的小房间里上网。
党雨爸爸忽然把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一些,然后扭头,看着军丞微笑:“孩子,你有小名吗?”
军丞怔了怔后眨眨眼:“我朋友什么的都叫我大军,伯伯您也叫我大军吧。”
党雨爸爸点点头:“大军啊,我得拜托你一件事,以后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对我家小雨好一点,她从小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做爸爸的亏欠她很多。”说到最后时,他的神色里有了丝恻然。
军丞想着既然自己是收了人家的钱来做角色扮演的,就应该尽职一些,于是赶紧挥动三寸不烂之舌,拿出在家时忽悠他妈妈的那些招数,连蒙带唬连哄带逗,把老爷子逗得乐和起来。
和老爷子的这场聊天,让他对党雨这个构造复杂的家庭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与认识,也让他感知里叫做“吃惊”的情绪迅速爆成一团兴奋的火焰。
原来,唐海一开始居然和党雨是一对!
根据党雨爸爸的描述,再加上他自己的融会贯通与合理想象,军丞认为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在党雨和唐海两个人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暧昧朦胧却还没有彼此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党雨趁着假期邀请唐海来家乡游玩,结果唐海一下就被白美盯上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问唐海要了联系方式,等唐海离开之后,党雨觉得他和自己越来越生疏,再过不久,就听白美说,她已经和唐海在一起了。
军丞五味杂陈地想着,听到这个消息时,党雨一定就像被雷劈过一样吧。
他看看党雨爸爸,老人家眼眶有点泛红。
“其实小雨不是窝囊性子,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如果是别的女孩抢了她的男朋友,她一定不会不言不语一味退让。可是这个人偏偏是小美。我近十年来身体都不怎么好,一直在靠小美妈妈照顾,我知道小雨是为了我才忍下来的,她不想我没人照顾。”
喘口气,党雨爸爸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我也想过,为了女儿,干脆我就豁出去了,让她和唐海在一起,要是小美和她妈妈不愿意,想离开这个家,我就自己过,可是这个想法毕竟不现实,我的身体让我根本做不到一个人独立生活,可我要是去了北京,那不是给小雨添乱吗!于是到最后,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妹妹撬了姐姐的男朋友!”
党雨爸爸抬手抹了把眼睛:“大军啊,小雨这一年多的难过我都看在眼里,现在她终于又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算伯伯恳求你,要好好待她,好吗?”党雨爸爸眼底通红,里面蓄满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军丞看得动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答应下来:“伯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临睡前,党雨给军丞安排睡觉的房间顺便抱来两床被子帮他铺床。
一边铺党雨一边说:“我可跟你说,这两床被子可是我从我自己床上抽出来的,也就是说,我把我的被子匀给了你,我把温暖无私地分给了你,所以,你得对我心存感恩知道吗!”
军丞嗤笑一声:“算了吧,我们俩之间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这种关系之下还谈感恩什么的,忒做作了吧!”
党雨停下铺床的动作,抱起已经铺了一半的被子直起身:“既然这样,我把被子抱走了。怕冷的话,不好意思,您就花钱从我这儿租被子吧。”
她抱着被子往门口走,被军丞张开双臂跟老母鸡一样拦下。
“你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就不能体会一个男人的口是心非呢!我嘴巴上说什么你就都信了是吗!你就不能用你的心好好看看我的心是一颗多么感恩的心!”
他一边说一边从党雨胳肢窝底下夺过被子甩到床上,又过来推着党雨往床边走:“来来,继续铺,帮我铺平整了,我在你身边感恩地看着你。”
党雨看着他那臭无赖的德行,无奈地翻白眼。
她重新把床铺好,然后打算离开,军丞却再次拦住她。
“等会儿再走呗,陪哥聊会儿天啊,我跟你说我换了新地方以后可容易睡不着觉了,不过跟你聊会儿天觉得无聊了,没准我就睡得着了。”
党雨:“”
军丞拉着她坐下:“我问你个问题呗。”
党雨呵呵一声:“问呗,反正我又不保证必须回答。”
军丞啧一声:“你这么玩可就不够意思了哈!我冬虫夏草都拿你后妈那儿给你长脸去了!”
党雨眉间一动:“好吧,你问吧,不过仅此一个问题。”
军丞拉着椅子坐到她对面,一脸的三八兮兮:“你和白美唐海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爸告诉我的。”
党雨脸一沉:“我爸怎么什么都对你说!”
军丞哎嘿一声:“你别怨你爸,他是希望你这次遇到的是个能不被妹妹撬走又能对你好的好男人。”顿了顿,他问,“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你和唐海是怎么认识的啊?”
党雨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打游戏认识的。”
军丞立刻啧啧个没完没了:“你可真够不靠谱的呀!从游戏里能认识到好人?”
党雨瞥他一眼:“你说得对,比如你!”
军丞呛了一下:“我得除外!”
党雨呵一声冷笑:“因为你不是人吗?”
军丞也跟着呵了一声:“你还真说对了,我不是人,我是神,男神!”
这回轮到党雨呛着了:“大哥,你这么能恶心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第二天是除夕,晚上快十二点时,四个年轻人下楼去放烟花。
两对人各放各的,后来为了安全,军丞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放,党雨在一旁站着看,白美说肚子疼跑去楼上上厕所,唐海在楼下等她。
鞭炮声震天的当口,党雨听到一个声音问自己:“你再也没有上过那个号。”
她扭头,看到唐海站在自己旁边。
她冲他一笑:“那是你的号,不是我的,我不会再上。”
唐海眉心微动,犹豫了一下问:“你不再玩这个游戏了吗?”
党雨的声音云淡风轻:“玩啊,不过在练小号,你这个级别的,应该注意不到我。”
唐海紧跟着说:“练小号不容易,我带你吧。”
党雨呵呵笑了一下:“不麻烦了,有人在带我。”
正好军丞点完最后一支烟花在往这边跑。党雨抬手指着他,对唐海说:“喏,就是他在带我了。”顿一顿,她扭头看着唐海,字字清晰地说,“哦对了,他在游戏里叫大丞相。”
唐海顿时一脸惊色,瞪大了眼睛问:“是他?!”震惊中他喃喃自语着,“难怪难怪他也会放那个大招。”
军丞已经跑到跟前来,看看唐海又看看党雨,眯缝着眼睛问:“二位聊什么呢?气氛怎么这么诡异?”他看定党雨,问,“这位美女,来,你来告诉我,刚刚是不是有人在企图勾引我女朋友?”
唐海脸色瞬间僵硬。党雨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在烟火的映衬下,真真笑靥如花。
“没人勾引你女朋友,不过就是聊一下你女朋友的男朋友而已。”
军丞看着她的笑容,一刹那有些怔忪。
这是他见到她真人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灿烂地笑。
大年初一,是党家例行的全家上香日。
早饭时,白美说:“唐海在×市有个朋友,唐海说可以问他借车用,但是他的车是别克轿车,可能装不下所有人,所以得有两个人打车跟着。”
白美妈吗说:“哎哟我们只是去上个香,还是别问人家借这么好的车了,刮到了怎么办?”
白美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妈,唐海开车技术好着呢,以后我们自己也是要买车的,正好你帮我们感受一下这款车怎么样,舒服的话我们就买这一款了。”
白美妈妈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还得有两个人打车跟着”
党雨刚要说那我和军丞打车吧,结果话头被军丞提前一步给截了过去。
“别这么麻烦,话说我想起来我在这儿也有个朋友来着,并且我朋友的车比较大,可以装下咱们所有人。”说完他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告诉大家“一切搞定”。
白美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军丞睬都没睬她。
不一会儿大家吃完了早饭,一起出了家门下楼等车到。
等车来的工夫,白美笑嘻嘻地对军丞说:“不知道姐夫叫的车有没有别克舒服哦?我爸我妈得身子骨可不禁折腾,车不好他们可受不住的。”
党雨在一旁皱起眉,她明白白美的意思:你有本事找车,就别找个不如我们的!
她有点担心,悄悄问军丞找的是辆什么车。
军丞朝着不远处拐过来的一辆豪华福特商务车一指,说:“哎来了来了,喏,就那个!”
党雨的下巴一下掉到了地上。那个商务车她在北京见到过,大概要两百多万。
她家乡的这个山水小城,能开出一辆这么现代化这么拉风的车的人,真的不太多。她扭头看军丞,这小子做人还真是不低啊!
她再扭头瞄一眼白美,白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正仰头对唐海牢骚着什么,唐海皱着眉,眉间隐现忍耐。
党雨凑到军丞身边,小声说:“行啊,你在我们家这儿还能有这样的人际关系呢!”
军丞挑得一边眉毛一跳一跳地动:“那是!我走哪儿吃不开啊!”
他张罗着一家人都上了车,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跟司机聊了两句,说话间很明显他们是认识的,但是司机对他的态度像是有着一丝恭敬。他们聊天的状态看得除了党雨之外的人都心中暗感惊奇。
聊了一会儿,军丞的手机嘀地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
屏幕上亮起一排感情浓郁的文字:“小犊子,你爸让我问你,私自调用分公司的车干什么?!”
军丞用手指噼里啪啦地点着屏幕卖萌:“是这样的妈妈,我到×市来玩,可是这里有人跟我装!你说有人敢跟老军家装,我是不是该盖了他的帽?”
一分钟后,他收到回复:“必须盖他帽!妈妈的丞宝贝,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别用什么商务车,要盖帽咱们干脆就给他盖一个印象最深刻的!你直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派咱家飞机过去!”
军丞咧着嘴巴点着屏幕奋力卖萌卖骚顺便卖乖:“妈妈你真好!妈妈你最美了!妈妈我爱你!妈妈你给我卡里打点钱好吗?”
又一分钟后,屏幕上显示回复:“滚犊子!打钱给你打游戏吗?你等我得了帕金森你再跟我提这事吧!我脑子清醒的一天,你就别想骗我给你钱玩网游!”
军丞“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母爱这东西可真是难捉摸呀,一会泛滥一会匮乏的,真是好讨厌啊
大年初二,一大早,党雨揪起军丞叮嘱他:“今天按惯例是回娘家的日子,虽然我和白美都还没嫁人,但是我们俩都要给她妈妈送样礼物。”
军丞睡眼迷离:“哦,然后呢?”
党雨说:“以前是我们俩单独送,但是今年我和她形式上都是领了男朋友回来的,所以这个礼物就该我们俩和各自的男朋友一起送。”
军丞想了想说:“咱回来的第一天,不是送过了吗?”
党雨否定他:“那个不算,那个是见面礼。今天这个是初二的娘家礼物。”
军丞打了个呵欠:“一大早就把我吵起来,真烦!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再帮你张罗一份娘家礼的。”
党雨一听,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变得紧张凝重起来,她使劲儿摇晃着军丞的肩膀:“给我醒醒!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了我还没说我是什么意思呢你自然不明白了!你给我听着,我要告诉你的是,礼物我昨天已经抽空去张罗好了,是条金项链,算我们俩一起送的,你就别再出别的幺蛾子抢风头了,不然我们这边风头盖过了白美那边的,白美她妈的面子就不好看了你知道不知道!”
军丞眨巴眨巴眼睛:“金项链?”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后一翻眼睛,“我哪有故意抢人风头啊,我的风华绝代是天生的,挡都挡不住啊!”
党雨听得快要吐了。
军丞又眨眨眼:“再说了,不让我抢风头就好好说呗,你也不用讲脏话吧。”
党雨怔了怔后,回想起很赶巧的“她妈的”那三个字什么的她开始更用力地以可以把人晃吐的频率疯狂摇晃军丞。
叫你的嘴再贱
军丞起床后,洗漱完毕对党雨说:“我有事出去下。”
午饭前他回来了。
午饭刚一开始,白美就拿出个红绒的长方盒子递给她妈妈,说:“妈,这是我和唐海一起送您的礼物,一条金项链,样式是我们一起选的,您可不能说不好看!”
白美妈妈接过盒子,看着自己女儿开心得合不拢嘴:“我女儿女婿买给我的,当然好看!”
而一旁党雨已经傻掉了。
昨天白美来问过她打算送什么礼物,说知道她送什么自己好避开,免得送一样地。她就说想送金项链。没想到白美不仅也准备了金项链,并且抢占了先机先送了出去。
党雨看着白美那张漂亮又天真的脸蛋,看着她甜甜地对自己笑着,觉得心口再一次发凉。
她这个妹妹,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不针对她了。
现在,大家都在等着她拿礼物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打算硬着头皮把她准备的那条金项链拿出来。
将要起身之际,她感觉到肩膀被身旁人按住。她扭头,看到军丞冲自己眨眼。
他用口型对自己说:“加钱!”
然后他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雍容华贵的首饰盒子,转过头冲着白美妈妈落落大方地微笑说:“阿姨,这是党雨和我一起为您准备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您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先戴着,等以后遇到更好的,我们俩再给您张罗着。”
白美妈妈接过盒子,打开,脸上瞬间呈现出喜爱的神色。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漂亮!”
军丞笑眯眯地告诉她:“这是缅甸红宝石,我托一朋友弄的,量身定做独此一枚。您尽管戴,保准不带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戴的重样的!”
他话音一落,饭桌上其他人的神色都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惊奇来。
白美脸色惊且难看:“既然那么稀有,肯定是顶好的东西了。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出现在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家呢?我说姐夫你别是被人给忽悠了,我看这东西八成是个假的吧!”
军丞的笑容里溢出一股纯天然的贵气:“放心,我这人看人心真假看得不太明白,但是看这些石头却从来不会出错,因为我妈好这些东西,我从小可是被放在各种石头堆里长大的。”
白美的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党雨看着白美妈妈对那颗缅甸红宝石爱不释手的样子,腿有点不受控制地哆嗦。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午饭,她把军丞拽回房间,揪着他的衬衫领口把他推抵在墙壁上,质问:“不是不让你再抢风头了吗!”
军丞吐吐舌头,滚刀肉似的说:“哦,然后看着你也拿条金项链出来,下你自己和你爸的面子?”
党雨眼神涣散了一瞬,她没话往下接。不过一瞬后,她又紧了紧军丞的领口,凶狠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提前有准备似的!”
军丞掰开她的手指头,正正领口,说:“当然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还不许我抢风头,切!我要是没有洞察到先机,你今天丢脸丢得不要哭出来啊!昨天你那白莲花妹妹和你那墙头草妹夫打算去金店买项链的时候,被我给听到了!”说到最后面一句时,军丞一脸的得意:“看来这就是天意啊,天让我做个不让小人得逞的盖世英雄!”
党雨差点吐了。
她想了想,瞥着军丞,问:“那宝石到底真的假的?你可别送个假的忽悠白美她妈,被识破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军丞“靠”了一声:“瞅你这点见识!就那块红宝石,就凭它浑身散发出那么璀璨夺目的光芒,你让它是假的你问问它自己干吗!”
党雨的腿又有点哆嗦起来。
“那玩意儿要是真的,得值多少钱?我告诉你啊,我租你是租你的人,你带来的物件是你自身意愿下的行为,我可不管付钱的!”
军丞翻白眼:“说得就跟你付钱的话就能付得起似的!切!瞅你小肚鸡肠那劲儿吧!就让你放个心好了,哥哥我今儿就当自己是在做慈善,纯粹的不要求回报的付出,不逼你卖身还钱什么的,放心啦!乖,快别抖了,跟磕了药似的,丑死了!”
党雨哼唧一声,腿软地出了他的房间。
晚上军丞又收到他妈妈的短信。
“妈妈的丞宝宝,你今天让家里的飞机空运一块红宝石到×市区,现在妈妈想知道,这一场你又赢了没有?”
军丞回复:“必须赢啊!有妈妈的红宝石在,必须天下无敌呀!”
一分钟后,军丞妈妈的短信又到了:“妈妈的乖宝贝,你只要答应妈妈不再玩网游,以后妈妈天天让你天下无敌!”
军丞兴奋地触着键盘打字:“妈妈我不用天天天下无敌,妈妈我就希望你和老爸能收购了仟圣,我想要看李亦非那个小贱人跪在我面前哭!”
这回回复到得又快又干脆:“好了宝贝不说了,妈妈和爸爸要去夜泳了。”
军丞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抛开手机。
他妈妈真是太讨厌了,每次一谈到收购老李家她就这样,就跟没听见似的,真是太没有母爱了!
大年初三过完,党雨和军丞启程回了北京。
飞机上,党雨长吁一口气。
这个年终于在心惊胆战中有惊无险地搪塞过去了。
临下飞机前,党雨从包包里拿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粉红票票塞给军丞:“这是租你回家过年的租金,应你要求,比最初谈好的价格又涨了三成。”
军丞欢天喜地地收了钱,这可是他凭自己劳动挣来的呢!
党雨看着他财迷的样子,嘴角抽搐:“你说你弄块独一无二的红宝石都是分分钟的事,怎么会把自己缺钱缺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见了钱能亲成这样,我也算长了见识了!”
军丞白她一眼:“你不懂,我拿红宝石有正当理由,我妈妈不会说我,并且愿意支持我。可我要是问她要钱打网游的话,她不打死我才怪!”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党雨就把装备都还给了军丞,然后不再让他带着她升级。
军丞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宝贝装备们,忽然有了一种疑似失落的怅然若失感,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没了盼头一样,再看看党雨给他的那沓粉红票票,他忽然心头一慌。
这样银货两讫的感觉,就像他们以后再也没什么关系了一样。
他把那沓粉红票票们夹在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里,放在枕头旁边。他夹钱的方式特别无聊——他数得清清楚楚的,每隔五页纸夹一张毛爷爷,夹完所有钱,字典比原来厚了一大块。
阿姨来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曾经试图帮他把那本颇有含金量的字典放回书房去,被他在一旁受了惊似的大声制止。
他没让阿姨动那本字典,他就让它一直待在他枕头旁边。有时候心烦睡不着,他干脆把枕头一丢,直接枕在砖头一样地字典上。那感觉硌硌的,其实挺难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贱指数又提升了,枕着枕着,他倒也能睡着了。
就这样,那些粉红票票们在字典里被夹的扁扁的平平的,板正劲儿就像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新票儿一样。
他还是背着麻麻一直打游戏,可是仓库里再怎么缺金元宝,他也没有动过字典里的那些票票去充手机费。
他每天过的日子其实和以前是一样的,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破名最近在忙什么,可是她上线的时间总是和他碰不到一起去。他想她不会是在躲着自己吧,怕哪天他会问她要红宝石的钱什么的,呵呵。
渐渐地,他身上能换元宝的东西都拿去换了,他在自己身上再也榨不出来一滴油水了。
他压根没办法做到不烧钱而玩游戏,于是在没钱的压力下,他干脆停下了网游,开始改玩CS解馋过瘾。
他以前玩过一段时间的CS,直到他现在玩的这个网游兴起,他才把CS打入了冷宫。
他玩CS那会儿是个真高手来着,这个游戏也是唯一一个他不会输给李亦非的游戏。
可是一个人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打CS,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又没有人欣赏的感觉真的好无聊啊。
想了想,他发短信给党雨,骚扰她:“不如我教你玩CS啊?”
党雨很快给他回了消息:“我怕你输了会抱着我的大腿哭。”
军丞“哈”了一声,来了精神。
“我会输?!我会输的话,时间都要震惊得静止了!”
一分钟后,党雨回复:“这样吧,你要输了的话,明年过年如果我还没找到正式的男朋友,你就要在今年租金的基础上打个八折给我,让我继续租你回家过年。”
军丞又“哈”了一声,触着手机屏幕:“这大美梦让你做的,都快上天了!你要是真能赢我,别说八折,我明年干脆给你免费扮演二十四孝男朋友!”
这番交流后,傍晚吃完晚饭时分,军丞和党雨就在CS里开始约架了。
军丞信心满满,打斗前还在歪歪里企图教导党雨一番。
结果党雨对他的爱心指导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你说这些我都会,别啰嗦了直接开战吧!”
军丞觉得自己CS至尊赢家首度屈身想要教导菜鸟的爱心被伤了一下下。他决定在游戏里给党雨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藐视CS之王的代价就是被爆头被爆头被爆头!
结果……
游戏开始后,不断被爆头被爆头被爆头的那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军丞震惊得快要疯了!
他在歪歪里喊话:“党雨你是不是开了外挂!”
画面里党雨嘚瑟地把枪换成了刀,冲过来一刺一刺地把军丞又刺死了一回。
“愿赌服输,不如人就要服人,姐姐这堂课教会你的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看,姐姐都不用枪,只一把刀就能把你戳死了!”
军丞几乎要摔键盘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打个CS比老爷们还老爷们!你这样还能找到男朋友?别做梦了!你准备钱等着租我一辈子吧你!”
他对着歪歪咆哮。而这工夫,党雨用一把小匕首又豁死他两次。
当晚退出游戏的时候,党雨在歪歪里说:“以后你再玩这个就别叫我了,你水平这么次,让我觉得和你玩真的有点在浪费光阴。”
军丞忍着已经涌到嗓子眼的一口血,沙哑地说:“有本事咱们明天都回网游上去,看爷怎么用大号虐哭你!”
于是第二天起,党雨出现在网游里的时间,再次与军丞同步了。
重新同步了游戏时间后,有些现象让军丞觉得很不乐意。
比如破名要是跟别人组队一起打怪升级,他就不开心得很。他会千方百计找理由拆散那个队伍,然后用各种利益诱惑党雨再加入他组建的队伍。
比如他说:“你加入我的队伍,我把我的坐骑送给你骑哟!不知道谁觊觎我的坐骑觊觎到流口水哟!”
这样下去,渐渐地,党雨还给他的那些装备,不知不觉地,竟又都回到了她手上还是他心甘情愿拱手送的
月初时分.在装备都送得七七八八,眼看快要没什么诱惑资本的时候,军丞已经发誓绝交的贱人损友给他送来了人间温暖。
他和李亦非合开的公司回了款,他的卡上终于又有了钱!
然而虽然卡是他自己的卡,可是当初办卡时,在他妈妈的威逼下,他留下的手机号却是妈妈的手机号,也就是说他每笔钱的去向,他妈妈总会第一时间知道。于是他就不能直接在网上转账充游戏卡,只能辗转一下,先去充话费,再用话费去换游戏里的装备和元宝。
钱到账的第二天,他屁颠屁颠地去移动公司充话费。
他去的时候,他的VIP专属客服经理恰好有事出去了。他给客服经理打电话,让他帮忙找个别的人处理一下,他不想等太久,他的客服经理说会安排大堂经理找个人解决这件事。
放下电话不久,他就听到大堂经理大声地叫:“党雨,小王经理出去了,这里有个他的VIP客户,你过来帮忙接待一下!”
军丞听着最前面两个字,嘴巴张成了O型。
军丞总算知道,为什么党雨之前知道他的一些事了。她还死犟,非说是他自己说秃噜嘴的,真是扯起淡来脸都不要!明明就是她本来就知道!
他看着党雨款款走到自己面前来。她穿着统一的制服,脖子上围着丝巾。她的制服腰线收得特别好,把她的身材围裹得凹凸有致。
他觉得她这么穿可真好看呀,像个空姐似的。
她抿着嘴朝他笑。他就眯眼盯着她。
办理好充值业务后,党雨问:“需要什么赠品,还是茶叶吗?”
军丞哼一声,看着她,懒洋洋地说:“那就茶叶呗,正好可以给我老丈人邮过去,他不是爱喝么。”
党雨维持着职业化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压低声音给他逗贫:“哟,这么快就有老丈人了啊!你老丈人谁啊?”
大军眯着眼皮笑肉不笑:“不就是你爸么。”
党雨呵呵一声:“怎么,你看上我妹了?”
大军呸了一声:“我看上你妹她姐了!”顿了顿他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啊你妹她姐!”
党雨继续呵呵:“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军丞翻白眼:“我这是要泡你啊蠢货!”
党雨也冲他翻白眼:“这事你等你CS能赢了我时再说吧!”
大军一拍桌子:“让我在CS上赢你你也得给我机会让我跟你玩啊!”
党雨冲他做作地笑:“等我赢了莫高峰,我就给你机会和你打CS。”
大军“靠”了一声:“怎么这个梦想你还没死心么?我的美国总统事例白给你说了是吗!你做人要脚踏实地啊姐姐!比如晚上跟我吃个饭啊什么的……”
有了钱,军丞开始买超级强悍的装备送给党雨。
送的时候还附赠如下话语:“快,抓紧时间干死莫高峰,然后我们来战CS!”
面对此神经病患,党雨只能呵呵。
大概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莫高峰忽然对大丞相下了战帖,惹得全服玩家都来围观。
军丞接了战帖,在歪歪里对党雨吐槽:“我怎么觉得你的奋斗目标在针对我也会用那个大杀招呢?他心眼可真够小的!”
党雨给他的回答却驴唇不对马嘴:“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和我妹妹以及那个妹夫的渊源吧?”
军丞愣了愣,问:“啊,不是你妹夫的本来身份其实是他自己的姐夫吗?”
党雨呛了下,说:“不只这些,你慢慢听着,别插嘴。”
“我以前还有个号,很厉害,厉害得你根本猜不到是谁。我和唐海是在这个游戏里认识的。一起打游戏时间长了,互相就有了惺惺相惜的好感。开始他挺笨的,我就带着他,一起横行全服。我玩的是人妖号,他跟我称兄道弟。后来也是攻城的时候上了歪歪,他才知道我是女的。然后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照片,再然后互相就有了朦朦胧胧的小心思。
“后来放长假,我回家,他去我家那座城市旅游,我们见了面。见面的时候,白美也跟去了。
“他来旅游之后,白美也开始玩那个游戏,她让我带着她,于是游戏里我们仨个人一起练级。
“后来忽然有一天,唐海跟我说,想要和我换号玩。那时候他的号也已经练得很厉害了,但是和我的还是不能比。我问他为什么想换号,他说想学我一样放厉害的大杀招。我答应了他,跟他换了号,又教他怎么放大招。
“然后就慢慢发展成,唐海用我原来那个大号带着白美练级了。再然后,我就知道他们俩其实已经好上了,是白美怂恿唐海让他跟我换的号。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只有冷笑。至于吗?直接说想要我的号我也会拱手给的,游戏号这种东西,你们没本事自己从头练,老子我有啊.何必要这佯的心机呢!
“我彻底退出了他们之间。我不屑要一尾墙头草。而他们既然费那么多心思合伙愚弄我换了我的号,我就要再练个号打败他们,好让他们知道,那个号只有在我手里才是无敌的。或者说,我要让他们明白,我,才是无敌的,号,不过是丢了还能再练的东西。”
军丞从头静静地听着,越听越心惊,总感觉有什么已经昭然若揭,可又让他把握不住。
他问:“换了号以后他们俩很难打败?”
党雨说:“嗯,很难打败,毕竟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江山是老子我曾经打下的。”
军丞想翻白眼,这妹子吹起牛来比他还能恶心人。
“真能装!”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打下的江山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难不成你能比莫高峰还厉害?”
他说完这句,耳麦里响起党雨诡异的笑声。
军丞让她笑得心烦气躁:“你笑毛线呐!”
党雨继续呵呵:“我笑你的智商也真是低得挺让人服气的。唐海和趟海,白美和百媚,就真的不会引发你的联想吗?还有莫高峰会用的大招我教会了你。”
听着她的话,军丞怔住了。整整一分钟后,他才缓过神来。
他一拍大腿,惊叫:“你别告诉我你玩的人妖号ID是莫高峰!”
耳麦里党雨的笑声诡异得能渗出黑水儿来:“恭喜你,这一次总算答对了!看来利培酮和奥氮平真的拯救了你!”
而耳麦这边,大丞相同志已经惊呆成了一个白痴。
两天后到了军丞应战的日期。
准备应战前,党雨在歪歪上跟他说:“今天不如让我来吧,我想打败他很久了。”
军丞没什么迟疑就把账号给了党雨。
这回,除了大杀招之外,莫高峰也用了一个烧钱的技能。大丞相的级别比他差了很多,当对方也烧钱时,党雨明显觉得自己有点抵挡不住了。
而军丞的仓库里,金元宝之前都被他用来买装备送党雨了。
一时间,党雨操作下的大丞相被莫高峰拍死了好几次。
军丞围观着战况,看着大丞相又一次被拍死时,他急眼了。
他抄起手机就给亲爱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妈妈!我在游戏里面子要输了,你快给我打点钱让我买技能好不好?这次我要是能赢,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玩网游!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让我断子绝孙好不好!”
话筒里传来他妈妈的怒吼:“小犊子你这是咒你自己还是咒我呢!”顿了顿,又说,“我们老军家面子就不能输给别人!等下妈妈把黑卡给你用,你可劲儿刷,刷多少妈妈都给你担着,总之不准输知道吗!”
军丞愉快地挂了电话,愉快地接收了妈妈的卡号密码,愉快地开始烧钱给党雨送金元宝。
那个晚上,整个服都见证了奇迹。
一个高手和一个高高手,两个人用出神入化的操作以及用烧人民币绽放出来的大招拼斗得你死我活,那厮杀的场面因为含金量极高而更加显得绚烂动人。
而最后,胜出者居然是级别低了很多的大丞相。
那场决斗后不久,服里开始流传一个说法。
听说决战那晚,莫高峰为了赢得战役,烧了很多钱,可是没想到那个大丞相更有钱,最后为了抵抗有钱的大丞相,他的信用卡被刷爆了。于是在他一边走下不败神坛的时候,一边收到了银行的巨额账单。后来为了还清账单,他家里连别墅都卖了。
又过了不久,莫高峰和百媚在游戏里离婚了。
离婚当日,莫高峰宣布,以后除非趟海上线,否则他也不再用“莫高峰”这个ID登录游戏。
服里的玩家们沸腾了。
原来以为是三角剧,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腐剧!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的激情四射啊啊啊啊!
激动之余,大家开始讨论这场战役里,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结论是,制作这款游戏的公司最最坐收渔人之利。
那一晚的战役之后,军丞说到做到,果然不再碰网游了。他妈妈激动得去庙里烧了三天香还愿。
而党雨如愿打败了莫高峰,也不再有兴致继续玩这款游戏了。
无所事事之余,军丞在歪歪上问党雨:“不如咱俩战一局CS怎么样?”想了想,他又问,“哎你说,就咱俩玩的话,应该不算是打网游吧?”
党雨笑声清清脆脆地传过来:“不算!”
他们连起网,开始战CS。
党雨暗中让着军丞,让他赢了。
军丞高兴地在歪歪上直叫唤:“为了庆祝这得来不易的胜利,走小妞,爷带你吃好东西去!”
党雨笑着答应了。
后来每天军丞都拉着党雨打CS,赢了之后就带着她去吃好吃的。
这样大概过了—个月,军丞对党雨说:“那啥,我妈提出想见见你。”
党雨问:“你妈是不是想给我张支票让我走远点?”
军丞呼啦呼啦地摇着头:“当然不是!我妈才不爱对着人脸乱甩支票呢!我妈说了,能让她儿子戒掉网游的女孩一定得成为她的儿媳妇才行!而且她还招人算了,说你跟我是天作之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傻缺到家的样子,党雨嘴角抽搐:“你妈难道不怪我败你的家吗?那晚对战时让你烧了那么多钱。”
军丞的嘴巴咧得更开了:“我没告诉过你吗?这游戏其实是我和我拟定绝交的贱人发小一起投资开发的。”
党雨看着他,怔了半晌,噗地笑了。
都说傻人有福,说的不知道是他,还是她自己。
趁她笑得开怀,军丞冲她挤眉弄眼地叫:“怎么样小妞,跟爷处个对象呗?”
党雨看着他,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成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处处吧!”
军丞嗷呜一声,高兴地抄起电话,快速拨号,告诉那边:“妈妈,我搞定啦!”
党雨在一旁看着这个单纯善良又略显二缺的男人,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沉甸甸的、踏踏实实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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