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周砚这里,他其实没什么硬性的规定和底线。

他的底线，只有一个许稚意。

无论是上综艺还是别的，只要有许稚意,他便可以。

之前一直在拒绝,是因为许稚意不上,周砚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他跟许稚意本就是聚少离多的小情侣，如果有个综艺能一起录,然后让他们待在一起，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周砚也会愿意来。

当然，来这个综艺,他不会承认还有另一个原因，还因为另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许稚意有片刻的心动心软。

她从洗手间出来，趴在学校走廊上。她知道，周砚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周砚。”

许稚意仰头望着天空喊。

周砚脸上挂了点笑，“怎么。”

“看到离我们最近的那朵云了吗？”

两人在同一层楼,只不过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而办公室在另一端的尽头。

他们此刻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风吹过，他们没办法闻到对方的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周砚不经意地掀起眼皮，看向湛蓝色天空下的那朵白云。

像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

“看到了。”

他回答。

许稚意“嗯”了声,笑说：“想象一下,那是我。”

周砚微怔。

许稚意直勾勾盯着,轻声道：“它在向你靠近。”

忽然间，周砚明白了许稚意的意思。

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接受周砚的靠近，自己也没办法光明正大走到周砚旁边，和他一起趴在校园的走廊上看蓝天白云，看学校里的郁郁葱葱。

但她内心是渴望的，只是还不是最恰当时机。

许稚意怕周砚生气，也不想让他一次次失落，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朝他靠近的，无声地靠近他，她在努力。

周砚是最懂许稚意的人，因为懂，他很少勉强她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即便他想，他也不会强求许稚意，他永远尊重她的想法和选择。

透着电流，两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许稚意说完那一句，就没再出声了。

周砚缄默须臾，沉沉笑说：“感受到了。”

许稚意：“什么？”

周砚目光直直盯着那朵云，轻声说：“感受到你在我面前了。”

“……”许稚意一怔，忍俊不禁：“我还没到好吗？”

那朵云还没挪到他正前方。

周砚坚持：“到了。”

他摸到了，边缘对他来说，也足够的。

许稚意没和他争辩。

安静了会，许稚意说：“还记得我们拍的第一部电影吗？”

周砚微怔，轻声道：“你觉得呢？”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部电影。

许稚意微窘，“找个时间，我们回学校看看？”

周砚喉结微滚，答应她：“好。”

两人拍的第一部电影，是部很甜蜜的爱情片。

编剧博钰和自己爱人故事改编而来的，故事刚开始的地方，是高中校园。那里，也是周砚和许稚意爱情开始的地方。

因为这部电影，他们有了第一批cp粉。

之后那部be的电影，让他们有了更多更死忠的cp粉。这也是为什么这三年两人毫无互动，粉丝却依旧在坚守。

他们都坚定的相信，他们会跟第一部电影一样，面前就算有再多的阻碍，也会跨过去，朝对方奔赴。

考虑到多方面原因，两人这个电话没打太久。

又考虑到网友和节目组的套路，许稚意让周砚先挂电话，自己拿着手机，自言自语了一会，佯装他们不是在跟对方通话，而是跟其他人。

回去时，他们开始正式走戏。

到中午，大家磨合差不多时候，大家才吃饭休息，下午准备正式拍戏-

学校食堂今天开餐了，大家就在食堂吃饭。

许稚意刚坐下，宋冽便过来了。

“稚意姐姐。”

许稚意点头，招呼他坐下。

“不去拿餐？”

宋冽：“坐会再去。”

他看许稚意，“稚意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吧。”

许稚意：“不用，我自己去。”

两人正聊着，周砚和边磊他们从另一侧进来。

“没去拿餐？”

边磊问她。

许稚意笑了笑：“等你们。”

倪璇瞅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

许稚意当没看见。

几个人到窗口打菜，真跟学生时代一样。

许稚意跟周砚之间隔了几个人，她跟宋冽在说话，侯安琪在周砚旁边，一直和他交流。

点好餐，大家端着盘子回到位置。

蓦地，宋冽童言无忌道：“周砚哥，你跟稚意姐点的菜怎么一模一样？”

他没多想说：“你们口味一样啊？”

“……”

瞬间，嘉宾和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齐刷刷转头看了过来。

他们的视线，全落在周砚和许稚意餐盘上。

四菜一汤。

许稚意要了玉米排骨汤，番茄炒蛋和油麦菜，以及清蒸鱼、糖醋排骨。

她是这样的菜，周砚也是一样的。

看着两人餐盘里一模一样的菜，许稚意和周砚无声对视一眼。

两人也没想到，他们隔那么远，点的菜还能一模一样。

看着这一幕，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气。

导演催促摄影师，拍到这里拍到这里，高兴的就差出去放鞭炮了，他敢肯定，这一幕要是播出去，cp粉真的会过年。

许稚意和周砚表示很无辜。

他们俩在一起三年，口味不自觉的相近，再者周砚本身就是个吃饭不怎么挑剔的人，许稚意相对挑食一点，两人在一起，很多时候周砚会考虑到许稚意的口味，从而做一些低热量的，她又爱吃的食物。

许稚意是肉食动物，还喜欢吃酸酸甜甜的饭菜，当然辣的她也喜欢，但因为辣的吃多了对皮肤不好，她会克制少吃。

安静了会。

边磊出声打圆场，“正常。”

他笑说：“周老师跟稚意都要控制热量是吧？”

有人给了台阶，许稚意他们要下。

她点头：“嗯。”

她笑笑，不好意思说：“不久后要进组了，得少吃点。”

倪璇觑她一眼，语气不善道：“你这样吃，给不给我们这些女明星活路？”

许稚意也不客气地回怼：“那你也这样吃。”

倪璇：“你先尝尝。”

“什么？”

“清蒸鱼有没有腥味。”倪璇得寸进尺提要求，“没腥味的话我也去拿一份。”

许稚意：“……”

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不是笨蛋。

因为有嘉宾们乐呵打圆场，撞食物这事，就这么云淡风轻过去了。

这一上午下来，大家隐约能感觉出周砚和许稚意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他们就算是心里有疑惑，也不会在镜头面前表露出来-

吃过饭，大家回了下午要重点拍摄的教室。

许稚意吃的有点饱，到走廊处靠墙站着，准备消消食。

倪璇跟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扯了下唇，一点没客气：“你这做什么呢？”

许稚意：“减肥。”

倪璇：“哦。”

她瞅着她，“别挣扎了。”

许稚意：“？”

倪璇：“你减不下去的。”

许稚意无语，给她翻了个白眼。

“你一天不怼我是不是就不爽？”

“是啊。”倪璇得意道：“谁让你上回把我气晕过去。”

“……”

许稚意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晕过，这会还有些茫然。

“哪次？”

倪璇不想提那个丢脸的事，她咬牙切齿说：“谁让你把那个角色让给我的？”

许稚意愣了下，反应过来。

她剜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这也能怪我？”她问：“你那边不买营销号拉踩我，也没人说你现在拿到那角色是我不要的好吧。”

她躺着都中枪。

倪璇冷了冷脸，不愿和她多说。

这么几年，她一直被压在许稚意的光环下，被人说是她的仿品。倪璇太想甩掉这个标签了，她太迫不及待了。

看倪璇神色，许稚意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两句。

她沉默了会，看她说：“我可没买水军拉踩你啊。”

倪璇：“呵。”

她才不信。

她买过水军黑她，她不信许稚意那边没黑过自己。

“爱信不信。”许稚意看出了她眼神里投递出来的意思。

倪璇噎住，“你多解释两句会死？”

“会啊。”许稚意：“浪费我口舌。”

她问：“你第一天认识我？”

倪璇哽住。

两人在门口正窃窃私语着，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娇笑，紧跟着是侯安琪的声音：“周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吧。”

许稚意：“……”

倪璇：“……”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无语”二字。

这会休息时间，许稚意和倪璇都老油条的把身上的麦关了。

对视片刻。

许稚意还没说话，倪璇先开口。

“烦死了。”

她皱眉，“节目组不能请个有点眼力的飞行嘉宾？”

许稚意：“你去沟通呗。”

倪璇：“……”

她瞪了许稚意一眼，轻哼道：“你怎么不去？你不是说你跟周砚很熟？”

许稚意摊手：“需要我再跟你说一次吗？”

倪璇：“……不必。”

她一点都不知道，许稚意跟周砚在床上关系有多好。

上午她调侃许稚意那会，原本是想挖苦她的。

结果这人没脸没皮，竟然告诉她说——我们表面关系是不好，但我们在床上关系好，你懂吧。

一想到这，倪璇就很怄火。

明明是她先看上周砚的，又被许稚意抢先了。

“你就不怕我曝光给媒体？”

听到这话，许稚意也不紧张，她慢吞吞给她一个眼神，“你会吗？”

她之所以敢告诉倪璇，就是笃定了她不会。

大家都是同一圈子里的人，对恋情这个，对圈内很多感情方面的事，只要不是当小三什么的，都很墨守成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大家都在很好的遵守。

再者，就算是倪璇不遵守，许稚意也知道她不会将自己跟周砚的关系曝光出去。

因为她知道，倪璇最看不得自己跟周砚好。她曝光，反倒是成全了两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倪璇不会做。

倪璇：“哪天你再拉踩我，我就说。”

许稚意微微一笑：“你少买点水军黑我就行了。”

“……”

两人在门口站着，倪璇实在是听不得侯安琪那咯咯咯的笑声，抬脚进了教室。

“周老师。”

她看向周砚：“对对戏？”

周砚瞥到门边的另一人，颔首道：“好。”

校园的拍摄，进展非常顺利。

除了侯安琪演技稍微拉胯拖慢了一会进度外，周砚和许稚意的对手戏，周砚跟其他人的对手戏，全都一条过。

他精湛的演技用在综艺里，是真大材小用了。

拍完，导演组本想组织大家一块吃个饭聚聚餐，被大家拒绝了。

大家都很忙，次日在江城有活动的，也有得回北城的。

被拒绝后，导演也不伤心。

他提醒常驻嘉宾：“我们第一期是明晚播出，大家记得宣传。”

今天周六，他们的这个综艺固定周日晚八点在视频平台上线播出。

大家应下-

从学校离开，许稚意得回北城。

她九点的航班。

还没走到保姆车那边，许稚意便听到后面人的对话。

“周老师，您是要回盐港吗？”

侯安琪在问。

周砚：“不回。”

侯安琪一怔，诧异道：“那您回北城呀？是明天在北城有什么工作吗？”

周砚看向前面放慢脚步的背影，淡淡说：“不是。”

侯安琪扭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欢喜，她很喜欢周砚，在电影学院时就喜欢上他了。这回有幸和他一起录综艺，侯安琪只想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那您是——”

听不下去了。

许稚意回头，出声打断交谈的两人：“周老师。”

周砚抬眸看她，“许老师。”

他嗓音压着笑，这会周围也没其他人，周砚稍稍放肆了点，“怎么了？”

许稚意面无表情说：“没什么，就想提醒两位老师——”她微微顿了下：“小点声，附近有狗仔和粉丝的。”

周砚：“……”

侯安琪一愣，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真的吗？”

她不知道啊。

许稚意：“真的，不信你问周老师。”

侯安琪去看周砚。

周砚颔首：“许老师说有就有，她对镜头和狗仔比较敏感。”

这话出来，侯安琪觉得不太对。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周砚对许稚意很熟悉？

一整天下来，侯安琪不是没发现周砚跟许稚意之间的猫腻，但她没放在心上，两人合作过两部电影，三年没有互动，今天这点互动，她只觉得是两人为了热度而配合的。

她打探过，周砚和许稚意没什么特别关系。

思及此，侯安琪把问题问了出来。

“周老师怎么知道……许老师对镜头很敏感？”

闻言，周砚笑。

他接收许稚意瞪向自己的目光，不急不缓说：“嗯，因为我在了解她。”

侯安琪还是没懂。

周砚了解许稚意做什么？

看她茫然的神色，周砚淡淡说：“不明白？”

侯安琪摇摇头。

周砚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轻笑了声道：“我在追许老师，这样说能明白吗？”

他没暴露两人现在的恋爱关系，但为了让侯安琪死心，也为了让许稚意能开心，周砚只能把话说明白。

侯安琪嘴唇微动，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网上不是说两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周砚没想跟侯安琪多说，有些念想要从源头起始掐灭。

跟侯安琪说了两句，周砚说了声抱歉，加快脚步朝许稚意那边走。

他追上许稚意的时候，人正要上保姆车。

“许老师。”

许稚意回头，“有何指教周老师。”

周砚：“方不方便搭我一程？”

许稚意微微笑，给了他一个自我反省的眼神，“不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