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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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人群越来越多,附近路段的交通完全堵塞。后头车辆不知发生了什么,火冒三丈,喇叭摁得叭叭作响,刺耳的鸣笛声响彻云霄。
云城最繁华的闹市区陷入一片混乱。
巧的是,附近正好有个派出所,接警后,警方第一时间便赶到爆炸现场,拉起警戒线将附近路段全都封锁起来,维持现场秩序。
不知哪个好心的路人打了120和119,救护车和消防车也在片刻之后赶到。
消防员们有条不紊地开始灭火。
边儿上,几个医护人员也抬着担架飞快从救护车上下来,走在最前方的女医生看了眼背后熊熊燃烧的火海,眉头霎时紧蹙,沉声询问:“伤员在哪儿?”
“这边这边!”一个热心肠的围观大妈指着地上的沈寂和温舒唯,冲医生喊:“刚才那个垃圾桶忽然炸了,他俩就在边儿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估计都受了些伤,医生快来给看看!”
女医生闻言,快步走到两人身前,矮身蹲下,给半躺在地上的姑娘做了个基本检查,随后便指挥着护工把人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着笛呼啸而去。
警戒线外围。
路人甲压低声:“我活这么大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吓死个人……”
路人乙:“闹市区、安装了炸弹的花、帅哥美女男女主,操,老子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好莱坞哪个片场。”
“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路人丙忧心忡忡,“居然连炸弹都用上了,这情节也太恶劣了,多大仇,就不怕伤及无辜吗?”
“赶紧拍照录视频,发微博发朋友圈儿,热搜预警!”
众人七嘴八舌交头接耳,拿着手机不停录录拍拍。
百米外,一辆加长版宾士悄无声息地停在马路对面,车身是纯黑色,干干净净,不染纤尘,连轮胎都像是崭新的,寻不见丁点儿灰尘泥土的踪迹。
一只苍老的右手伸在半落的车窗外,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根褐色雪茄,烧到一半儿,火星子在雪茄尽头明明灭灭。
几秒后,那只手掸了掸烟灰,收回去,黑色车窗缓慢升起,彻底隔绝开外界的一切声响。
“梅老。”
说话的是坐在副驾驶席的一名男青年。这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金发碧眼高鼻梁,典型的欧洲人长相,西装革履,俨然一个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他微侧着身,眉眼低垂,说的英语,神色间极是沉稳恭敬,“需不需要联系百里洲?”
被欧洲人称作“梅老”的梅凤年一头银发,穿身做工考究的红色唐装,富态便便。他抽着雪茄随意摆了摆手,笑,“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有些事,咱们不能亲自动手,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人,可别伤了和气。”
助理杜兰特闻言,点点头,“看得出,梅老对百里先生很是欣赏。”
“这个百里洲,十七岁就在道上混,以前跟着我手下的樊正天。”梅凤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那姓樊的兄弟命不好,五年前让人出卖一命归西,百里洲这才出去自立门户。否则也算我们梅家半个自家人。”
杜兰特笑,换上字正腔圆的中文:“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作为,确实不简单。”
这时,车厢内又响起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杜兰特目光微转,不露痕迹地看向坐在梅凤年身旁的人。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里头白衬衣黑西装,外罩一件厚实的黑色大衣,戴着墨镜和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身体似乎很虚弱,见不得丁点儿风。
杜兰特跟在梅凤年身边多年,何等乖觉。并未多看,下一瞬便将视线收回去。
梅凤年侧头,伸手拍了拍黑色大衣的后背,低声关切道:“你刚动完手术不久,还是少走动,之后就在家里好好歇着。”
黑大衣沉吟两秒,开口说话,声音又沉又沙嘶哑难听,几乎完全分辨不出原本音色。他没有语气地用英语问:“货找到买家没有?”
梅凤年道:“那玩意儿加了四重军密锁,这边暂时解不开。我联系了一个意大利的军火商朋友,他很感兴趣,下个月我生日,那个朋友会带着一个武器专家来中国。”
“越机密,证明越值钱,误打误撞,捞着一笔大买卖。”黑大衣笑起来,笑声嘶哑诡异而沉闷,听得人不寒而栗,“其实何必这么麻烦,这么多军事研究所,随便绑一个人回来,总有办法把锁解开。”
“你不了解这些中国人。”梅凤年抽了口雪茄,微皱眉,“都是些又臭又硬的骨头,没那么好拿捏。”
“他们不在意自己的命,总有在意的东西,比如父母家人,妻子儿女。”黑大衣轻声,“是个人就有软肋,有弱点。不是么?我亲爱的父亲。”
梅凤年眯眼,没有说话。
这时,副驾驶室内的杜兰特看了眼行程表,道:“BOSS,云城市残疾儿童慈善机构的募捐仪式就要开始了,您是特邀嘉宾。”
“什么时候开始?”
“两小时后。”
“先送四少爷去机场。”梅凤年淡声说,“他下周还有一个手术要做,交代家里的厨师,这些天饮食要清淡。”
杜兰特面上的惊讶之色一现即隐,应道:“是。”
梅凤年又看向身边的儿子,说:“这边的募捐仪式完了还有个晚宴,我明天就回亚城。有什么情况我会让杜兰特第一时间联系你,别着急,安心养病。”
四少爷戴手套的右手微抬起,捂着口罩又咳嗽了两声,缓慢点头。
*
云城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科。
“片子也拍了,心电图也照了,除了轻微脑震荡和一点擦伤之外,没什么其它问题。”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浏览着各项检查的报告单,而后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几张纸,朝面前军装笔挺的青年笑了下,说:“你女朋友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沈寂闻言,冷峻脸色没有一丝变化,淡淡点了下头,接过各项报告单,推门出去。
急诊室外的走廊,忙忙碌碌人来人往,他抬眼瞧,姑娘乖乖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脑门儿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垂着脑袋,脸色怔怔的,似乎正在发呆。
一个牵小孩儿的妇人从另一间急诊室里出来,追在医生后面急切地询问着什么。被妈妈牵着的小男孩儿也就六七岁的年纪,模样乖巧可爱,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漂亮姐姐,调皮的小男孩儿眨了眨眼,忽然伸出小手戳了一下她的膝盖。
姑娘一下回过神,抬眼看向小男孩儿,微愣,然后便从包里翻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摸摸孩子的脑袋,脸上挂着一个温柔的浅笑……
沈寂没有立刻过去。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在洗手台前,站定,把手上的各类报告单放在台子上,拧开水龙头弯腰洗手。低着眸,唇紧抿,面无表情。
水流哗啦啦冲刷下来,淋在他手上,冰凉刺骨。
两秒后,他关了水,垂着头,两只胳膊微微屈起,撑在大理石台面上,闭眼咬了咬后槽牙。毫无征兆的,两手握拳猛地狠狠往下一砸。
边儿上的男厕大门正好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这大哥冷不丁撞见这景象,吓一跳,好几秒才试探着、战战兢兢挪过去洗手。
沈寂垂着头闭着眼,眉拧成川,半晌不再有任何动作。
路人大哥被刚才一幕吓得心有余悸,加上见这男人穿着军装,气度不凡,不由自主便又偷偷多瞄了好几眼,脚下生风飞快离去。
好半晌,沈寂压下心头的盛怒,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掀开眼皮,神色寡淡地转身出了洗手间。
一路上和数个兴色匆忙的护士病患擦肩而过。
这边,坐在椅子上的温舒唯正在发呆,不知想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医生怎么说?”
沈寂屈起一只长腿半蹲在她身前,微弯唇,一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捏她脸蛋儿,语气不自觉便低柔下来,“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就行。没事,乖。”
“嗯。”温舒唯点点头,心有余悸。之前被吓傻了,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细细一回忆,她只觉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给完全湿透,望着他,紧张地说:“今天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没准儿我现在都躺太平间里头了。”
攥着雪白小手的大掌一下收拢,狠心掐了把。沈寂沉声,眸色冷进骨子里:“温舒唯,你再给老子胡说八道试试?”
“……”姑娘被吓住,连忙抬起左手捂住嘴,乌黑分明的大眼圆溜溜地望着他,不敢再乱说。
沈寂直勾勾地盯着她,须臾,道:“我问你,你说送你花的是个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那小小孩儿的长相?”
温舒唯蹙眉,回忆几秒钟,点点头,“看着像六七岁……可能还要大一些?总之肯定不会超过十岁。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身上穿的是Lolita公主裙,红色。”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更年轻些,都身着便装身姿挺。
沈寂盯着两人,微微眯了下眼睛,直身站起来。
“你好,解放军同志。”年纪稍长的男青年走到沈寂身前,站定,取出警官证向他展示,神色严肃道:“我们是云城市丛云区公安局的,我姓易,大家都喊我老易,这是我搭档小崔。”
沈寂淡点头,“你们好。”
老易沉声说:“今天早上在丛云区怀生路三段发生了一起爆炸,我们检查过发生爆炸的垃圾桶,□□是一束白色百合花。根据周边群众反映,那束花是你们扔进垃圾桶的。这起案件涉及危害公共安全和谋杀,在社会各界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希望你们能全力配合我们调查,尽快找出幕后黑手。”
突的一个声音响起来,说:“我记得花店的地址。”
闻声,三个男人齐齐转过头。
温舒唯从椅子上站起身。她脸色隐隐还有几分苍白,抿抿唇,道:“给我这束花的,是一个花店的小姑娘。我还记得那个花店的地址,现在就能带你们去。”
*
数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今早发生抢匪劫持事件的废弃工厂附近。
温舒唯凭记忆找到那家名为“幸福花海”的花舍,指了指,侧头看向沈寂:“就是这里。”
沈寂和老易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温舒唯回过头正要继续往里走,面前却多出一只胳膊,将她拦住。
沈寂低声说:“你在外面等。”说完,他提步跨进了花店大门。
正是正午,外头天气晴好艳阳高照,这间花舍却因植物太多,茂盛的绿植树叶挡住了大半阳光,而显得有些阴冷。
店铺内空无一人。
吧台内侧有一扇破旧木门,虚掩着,里头隐隐有些声响。
老易紧随沈寂,片刻,他朝小崔递了个眼色,小崔顿悟,点点头,右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衣服里,神色警惕环顾四周。
沈寂在木门外静立几秒,一脚踹开了门。
门开了,一个倒在门边的身影映入几人视野——老人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透明胶带密封严实,经过挣扎,她从床上滚落下来,艰难地挣扎着,试图开门出去求救……
*
“你说什么?绑那花店店主的是个几岁的孩子?”
云城市丛云区公安局内,刑侦大队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小崔警官不可思议地瞪着老易,似乎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
“我仔细看过花店老板的口供,诸多细节显示,她说谎的可能性趋近于零。”沈寂没什么语气地开口,冷声道。
“怎么可能……”温舒唯震惊不已,“你们的意思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闯进一家花店,绑了六十多岁的妇女,然后自导自演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骗局?不可能的。就算那个老婆婆确实毫不知情,也肯定有其它大人帮忙。”
老易放下喝水的茶杯,皱眉道:“但是根据花店老板说的,从绑架她,到在花泥里安装炸弹,一切都是那小姑娘一个人做的,全程没有任何帮凶。”
温舒唯还是不相信,坚定道:“我早上在花店,确实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她还叮嘱我花泥里都是水,不要弄洒……如果按照那个婆婆的说法,她全程被绑在床上堵了嘴,那她的声音又怎么解释?”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温舒唯一头雾水,目光无意识看向身旁的沈寂。他坐在椅子上,坐姿很随意,食指第二根关节轻轻敲击着眉心,神色冷漠眉目寡淡,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众人皆是眉头深锁,不再做声,百思不得其解。
疑云笼罩,迷雾重重。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着制服的女警拿着一摞文件资料敲响了刑侦大队办公室的门。
砰砰。
老易抬头看了眼,点点头,让女警进来。他精神稍稍一振,说:“温小姐,这是本市近三年来,所有符合你描述的走失女童,你辨认一下,有没有你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温舒唯从女警手里接过厚厚一摞纸,仔细翻阅起来。
数分钟过去。
温舒唯拿资料的双手垂下来,缓缓摇头。
屋里再次一静。
几分钟后,老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笑了下,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沈先生,温小姐,我们会继续跟进调查,一有新的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你们早些回去休息,这段时间,出门多长个心眼儿。”
两人走出刑侦大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太阳被灰色云层遮挡住,天空暗下去,起风了,路边的树叶被卷到半空里飘来荡去,景物荒凉萧瑟,隐隐有些快下大雨的前兆。
“要下雨了。”温舒唯坐在车里往外瞧,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沈寂,“鸡汤肯定都凉透了,不过住院部应该有微波炉,可以加热。我们赶紧把汤给叔叔送过去吧。”
沈寂此时的脸色和头顶天空如出一辙,阴云密布阴晴不定。
他面无表情平视着前方,没有吭声,自顾自发动引擎把车开上了大马路。
车里气压低冷得可怕。
温舒唯隐约感知到什么,咬咬唇,试着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嗯。”沈寂很冷静地应了声。
“易警官他们很快就会找出真凶的。”
“嗯。”
“……”
他这会儿明显心情不佳到极点,显然不会有闲聊的兴致。温舒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
沈建国重伤未愈,温舒唯怕他担心自己,并未跟着沈寂一道进病房送鸡汤。而是留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等。
身着军装的警卫员同志神色冷峻地站在病房门口。
温舒唯就坐在警卫员同志旁边,有些无聊,索性拿出手机刷微博。打开热搜一看,话题#云城闹市区爆炸#果不其然在短短几小时内便登上了热搜榜。
温舒唯点进去浏览了几眼。
发话题的大部分都是云城本地的市民,有的纯是文字说明,有的则还配有视频,有的是真的,有的是截取的好莱坞电影片段。随着影像资料的传播和各位网友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描述,一时间,各种猜测满天飞。
有说是极端分子报复社会的,有说是垃圾桶内的垃圾发生了化学反应的,还有说是白素贞在垃圾桶里飞升历劫的……
温舒唯一头黑线地刷了会儿微博。
退出去回了程菲一条微信之后再进热搜一看,话题已经被撤下去了。估计是怕各种臆测和谣言会引起社会恐慌。
她熄灭了手机屏,再抬头,看见病房门打开,军装笔挺的高大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温舒唯一怔。从这人进去到出来,他只在里头待了不到十分钟。
“这么快?”她起身迎上去,刻意压低了嗓子,“怎么没陪你爸爸多待一会儿?”
“人睡了。”沈寂没什么语气地说,手牵起脑门儿上包着纱布的姑娘,转过身,径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温舒唯脑子还有点儿晕乎,眨了眨眼,“现在去哪里?”
沈寂眉目敛着,没答话。
*
沈寂带着温舒唯回了他那儿。
从医院到回来,车上的数十分钟再加上步行走路,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温舒唯心里有点儿打鼓,隐约觉得这人的气场有些不正常,但仔细往他一瞧,对方除了那副眉眼比往日更冷冽清寒几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她轻轻咬了咬唇,怀疑是自己经过中午那一出,有点儿神经过敏。
进了门洞,温舒唯走在前面,到三楼时脚下步子一停,乖乖站到旁边等。
沈寂掏出钥匙开了门,随手一指,示意她先进去。
温舒唯没多想,提步进屋,正拿手扶着鞋柜换拖鞋,却猝不及防,忽然被人从后头整个儿圈住。她吓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挣扎。
姑娘身形娇小,沈寂下劲儿,一把将人整个儿腾空抱起来。她脚上脱一半的运动鞋踢飞到电视柜旁边,两只套着白袜的小脚丫子在半空晃来晃去。
“你干嘛呀……”她脸一下烫如火烧,低斥道:“我鞋还没换!”
沈寂像没听见,逮着她脖子就啃上去,右脚往后一勾关了大门,架着她往客厅方向走,一路怼着她耳根和脖子又亲又咬,变本加厉。
温舒唯脸涨红成颗番茄,整个人都懵了,实在想不通青天白日这个野男人又在抽什么风。
细胳膊细腿儿,手脚并用地胡乱蹬挣,丝毫抵不过对方一根指头。
她很快被他拎到了沙发跟前,对方大手往前捏住她下巴,往后一掰,她被迫转过头,还没回过神,他唇便从后上方压下来,顷刻间便吞噬掉她所有呼吸和呜咽,吻得野蛮,甚至有些残暴,像是野兽迫切需要通过一切行为确定伴侣的存在。
屋子里的暧昧气息愈演愈烈。
蛮横深吻变成温柔浅啄。温舒唯心跳砰砰,脑子更晕了,整个人在他怀里像要化成一团水。
好一会儿,沈寂唇离开,弯腰在沙发上坐下。温舒唯脸红得要滴血,想往后退,手臂却被他握住,轻轻往前一带。
他两只手握住她的细腰轻轻往上一提,把姑娘放到了自己腿上,双臂环住她,头埋进她颈窝里,不再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声。
半晌,温舒唯迟迟回过神,看了眼把自己当抱枕小熊的大佬,默了默,伸手轻轻推他一下,“喂……”
“别动。”沈寂声音从她颈项间传出,低低的,有点儿哑,听不出太多情绪,“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温舒唯一愣,只好乖乖让他抱着。
沈寂是个冷静理智到几乎冷血的人,他的自控力,向来滴水不漏,能轻而易举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自他记事起,便对很多情绪的概念十分模糊。
今天,是他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何为“恐惧”。
只要一想到,温舒唯曾和死亡擦肩而过,他就恐惧到遍体生寒。
沈寂闭上眼睛,侧过头,轻轻吻住了怀里姑娘的唇。
如果世上有唯一一件让我怕的事,就是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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