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⑧

的确是神经病。

什么叫姜津津以后的老公,他可以喊爸爸。

毫无逻辑，思绪混乱，神色癫狂。周明沣并不想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了,他往前走，周衍跟牛皮糖一样跟了上来，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我跟她不是你们误会的那种关系，真的,你想想看，如果我喜欢他,前几天晚上我何必给你们制造独处的机会，那我不是脑子进水抽风了吗？”

周明沣停下了脚步,“别说了。”

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不过比起之前那个死亡凝视,都算得上是温暖如春风。

周衍心里有数,他的话，他爸还是听了进去。

他再接再厉，“还是那句话,她是我特别重要的人,但不会是我的女朋友，也更加不会是……”

好家伙,他说这些话他的胳膊上都冒了很多鸡皮疙瘩。

谁会把他跟姜女士联想到一块儿啊？

太让人恶寒了。今天的鸡肉粉都要吃不下去了！

正在他心里狂念阿弥陀佛时，只听到他爸突然问道：“那她呢。”

他诧异地看向他爸。

周明沣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已经后悔了,十七八岁的他，远远没有三十九岁的他的心机城府以及成熟老练,面上竟然也会乍现懊恼之色，这令周衍感到稀奇。

周明沣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周衍在原地怔了怔，果断地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你问她对我？我这样跟你说吧，全世界男人死绝了，她都不会对我有那种感情。”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爸会这样误会！

为什么他又非要解释这么多，关键是一边解释一边冒鸡皮疙瘩。

周明沣的神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周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总之时间会证明的。不过，她对我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你想追她，得过我这关，知不知道？”

说到后面时，周衍已经有些得意洋洋了。

周明沣：“……”

他也在奇怪纳闷。周衍看起来不像个正常的人，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可不知道为什么，周衍说的话，他听了也信了。

等到几个想来看戏围观二周打架的同学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两个人也不像是打过架的样子啊！

周衍为了打破谣言，居然壮着胆子将手搭在周明沣的肩膀上。

围观的同学们：！！！什么情况！！

周明沣目光冷淡地扫了周衍一眼，周衍压低声音解释道：“不能让姜女士担心，她如果知道我们俩不合，她会伤心的。”

姜津津根本就没担心。

她在微机房跟同桌请教着五笔口诀，早就将二周都抛在了脑后。

血缘亲情这种事，也不是适合每一个家庭。却很合适用在周家这对父子身上，她相信，即便周明沣没有记忆，即便周明沣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潜意识里，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关心他的好大儿，不然为什么他会借周衍三块钱？

就算周明沣什么都不知道，这不还有周衍吗？

人家父子俩的事情，她掺和进去做什么呢。

她只是很意外。

意外周明沣的注视，意外少年时期的周明沣会对她动心。

*

这天之后，周衍经常会偷懒，将给姜津津打热水的任务交给周明沣。

让知道内情的人很震惊的是，周明沣居然都没有拒绝。

于是，现在给姜津津打热水的人变成了周明沣。

十次里面，总是有个七八次都是周明沣帮她打，以致于现在姜津津的同桌直接叛变，改为支持周明沣，理由也很充分：“津津，我现在还是觉得周明沣比周衍要好一点。”

姜津津问：“为什么呢？”

“第一，你没看到早操排队的时候，周明沣站在周衍后面吗，这证明他比周衍要高。”

“第二，我觉得周明沣长得比周衍帅一点……”

后排的女同学来插话了，“哪有，明明周衍更酷一点！”

有人觉得周明沣更帅，有人觉得周衍更帅，但总的来说，觉得周明沣更帅的人占多数。

“第三，周明沣的成绩可比周衍强多了！”

这一点就没人反驳了。

周明沣从高一入学开始，不管大考小考，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只要他高考正常发挥，绝对能考清大京大。

周衍嘛……不说也罢，是绝对没办法跟全校第一的学神比的。

“以前周衍还经常帮津津打热水，现在都懈怠了！反正，我支持周明沣。”同桌下了结论，“不过，津津，你不要急着选，可以多比较比较的，兴许以后会出现一个更好的呢~”

路过的周明沣：“……”

事实证明，不管是少年周明沣，还是老男人周明沣，表达喜欢的方式都很内敛，也很实际。

他不会写情书，也不会口头说我爱你我喜欢你。

他会将笔记借给她，会去开水房为她排队打热水，也会给她买冰镇过的橘子汽水。

她遇到不懂的题目，他也比谁都耐心地跟她讲解。

这天晚上，周明沣为姜津津打了热水后，姜津津提出来一起去操场溜达散步。

周明沣当然不会拒绝，尤其是周衍还没在场的情况下。

姜津津偶尔会侧过头看周明沣一眼。

他没有戴金丝边眼镜，脸上也没有从容的笑容。

“周明沣，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姜津津问。

很多人都问过周明沣这个问题。

周明沣有时候会回答，有时候也只是笑笑。只是当姜津津问他这个问题时，他骤然之间，内心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姜津津却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问他，“你看我这成绩，能考个什么学校？”

周明沣一下子说了几所燕京的大学。

其中就有姜津津穿越之前的母校。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实际，也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做了这些事。

姜津津笑，“离清大都好像很远吧。”

周明沣沉默了片刻，“还好。”

他沉声道：“我去看过燕京的报纸，也查过线路图，燕京很大，不过交通也很发达。”

“你这么有自信吗？”姜津津笑出了声来。

这么有自信她一定会被他追到，所以连以后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或许连以后见面的次数频率都推算出来了？

还真是周明沣的风格啊。

周明沣沉默了。

他一点儿自信都没有。

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去做这些事，也想去了解这些事。

“说说你未来的人生计划吧。”姜津津又道。

两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后，周明沣才开口说道：“我想考清大。”

“嗯，我觉得你也会考上。”

周明沣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轻松起来，“上大学后，如果不那么忙的话，我想找点事情做……”

“创业吗？”

周明沣听到“创业”这个词却是一笑，“这是比较高端的说法。”

“那俗气的说话呢？”

“多赚点钱。”周明沣停下了脚步，“所以，上大学后会很忙。”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承认坦白自己的内心，这不是羞耻的事。

上大学后会很忙，那么就想趁着现在还不算很忙的时候做一些事。

比如，这样悠闲地散步。

“那如果我想去申城念大学呢？”姜津津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其实申城也有很好的学校，你要不要看看？”

周明沣顿住。

姜津津也不退怯，跟他对视。

这让周明沣有一种“如果他拒绝了她也不会再理会他”的感觉。

可是，申城从来都不是周明沣的选择，他甚至都没想过。

长达一分钟里，两人都不说话，似乎是陷入了僵持中。

最后周明沣选择了诚实，“申城很好，你想去那里念大学的话也很不错。”

“不过，我还是会考清大。”

这一次，他说的不是“想”而是“会”，他对考上清大这件事无比的笃定，无论是谁，都不会改变他的计划，他的目标。

姜津津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提前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其实是已经改变了顺序。

她深知他的人生理想，也深知他的抱负，所以，她只想在一旁看着，可是，事情也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他将她拉入到了他的青葱岁月中。

她虽然有一种微妙的惊喜与愉悦，却也担心会因为顺序的改变而影响了他的人生，所以，她故意丢了一个这样的难题让他来回答。

现在听到他的话语，她才终于有一种感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周明沣啊。

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的人生方向。

周明沣凝视着她，手心出了些汗，他低声道：“申城跟燕京，我知道离得不近，不过也不算什么。刘老师说，可能未来几年内，国内会建成高速铁路，速度会很快，比火车要快得多……”

说着说着，他居然跟她讲了什么高速铁路的原理以及速度，还有物理书上关于磁悬浮列车的知识点。

直听得姜津津一头雾水后，他才下了结论，“或许未来，从燕京到申城，坐车也不过就几个小时能到。飞机、火车、高速铁路，会让距离不再是问题。”

“所以呢？”

“所以，距离不是问题。”周明沣说，“有问题的是人。”

是人的心，以及人的钱包。

“但我觉得，我没问题。”

光是这一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周明沣的勇气。

他毕竟也没捋清楚自己对姜津津的感觉从何而起。

他毕竟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并没有成熟到可以从容面对感情。

他只知道，这个人，对他而言，有着一种强烈到他无法忽视的吸引力。